第一章 天津1号公墓
祖,近似于民间的练武会,打过洋兵,也抢过官府的军粮。别看三姥姥八十多岁,一身武艺搁下好几十年了,说到动手绝不含糊,刚好手边有擀面杖,随手抓过来往外一挡,早将二嫂子手中的火筷子拨在旁边。
二嫂子双手握不住火筷子,院儿里地方又狭窄,火筷子被砖墙撞了回来,正磕到她额头上,擦破点儿皮,这可不饶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杀猪般惨叫:“可了不得了……出人命了!打死人了!”
我和杨四把儿听到声音不对,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到前边一看姥姥和二嫂子两位,一个抓着火筷子躺地上打滚,一个握着擀面杖坐那儿运气,我们俩大吃一惊:“好么,您二位是要华山论剑啊?”
其余在家的邻居,此时也都出来劝解,明说是劝架,也不乏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在旁边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斗得越厉害越好。但是邻里纠纷,停留在口舌之争的层面,左邻右舍尚可劝解,一旦抄家伙动上手了,那可要归派出所处理。有几位好心的邻居苦劝二嫂子和三姥姥,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了。其实两家好说好了,同时摘掉门口的木剑和铜镜,什么事儿也没有,根本犯不上动手。又有人看见是二嫂子拎了火筷子先动手,告到派出所她不占理,况且三姥姥八十多岁快九十了,你说她把二嫂子揍了,派出所的人也不信不是?
二嫂子发作不得,一肚子邪火没处撒,打电话叫开出租的二哥回家,她恨得咬牙切齿,找出条麻绳搭在房梁上,声称要上吊变鬼,掐死对门一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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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出租的二哥一向惧内,怕老婆怕丈母娘,他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付他是真管用,问题是对门的三姥姥也不好惹,打不打得过先两说着,你找上门去跟人家动手,三姥姥那么大岁数,一旦打出个好歹儿来,咱们不得给人家偿命吗?
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不能动手,又不能让卖菜的“老坦儿”这么欺负,除非想个高招儿出来,破了对门的八卦镜。
如果能想出法子,早该想出来了,比方说同样在门楣上钉一面八卦镜,你照我我照你,至多斗成个平手,如何分得出高低胜负?
二嫂子为人迷信,想起挑水胡同住了位“瞎话黄”黄老本儿,懂得看阴阳风水,她先到点心铺拎了盒绿豆糕,匆匆找上门去请教。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您听“瞎话黄”这绰号,也该猜出这是个什么人。“瞎话黄”说他爹以前专给人家看阴阳风水,然而他爹只是个在马路边念报纸的。旧社会,识文断字的人很少,平头老百姓,一百个人当中有九十九个半是文盲,他爹也认不全报纸上的字儿,多说认识一半,连蒙带唬,外带自己胡编,添油加醋将报纸上的文章念得耸人听闻,比如报纸上写“有一女子投河自尽,没有找到尸首”,短短几个字的简讯,从他爹嘴里说出来能翻云覆雨:“海河中淹死一个人,在原地打捞不到尸首,因为早让河水冲走了,这会儿应该到高庄泥窝去找。海河在高庄有个大拐弯,浮尸到了那个大拐弯,一般就过不去了,并且来说,河中的浮尸,男的脸朝上,女的脸朝下,无一例外,为什么呢?女尸**沉,男尸屁股沉,不信您上河边看去……”扯起来都没个边儿了,比摆野摊儿说评书的还能白话。那时候真有许多半个大字儿不识的闲人,愿意掏钱听这套胡说八道。虽说是马勺儿上的苍蝇——混口饭吃,但是凭一张嘴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可也不简单。过去有那么句话,说是“五年胳膊十年腿,二十年练不好一张嘴”,可见会练的不如会说的,那叫本事。等传到“瞎话黄”这辈儿,胡说八道的本事比他爹还要加个“更”字,由此得了“瞎话黄”这么个外号。
二嫂子找到“瞎话黄”诉苦,说她家对门卖菜的不安好心,在门楣上钉了一面八卦镜,照得她们一家三口抬不起头,提起来是一天二地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