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护照
。
她见过他俩在原宿街头买手镯,一人一条,一模一样的。
有一回,悦子还尾随二人走了三条街,想侦知二人的亲密程度。非常可耻。
她的水母也寂寞地浮浮沉沉。
不久,少女们已将水母抛诸脑后了。最新的玩意是:“天国护照”。
她们打开这本粉红色的“旅券”本子,先贴上照片,然后许愿。内页用来记载善行,每做了一件好事,便贴上一个邮票大的贴纸——当“天国护照”贴满一百个贴纸后,愿望便会实现了。
幸子写:
“我希望更加漂亮!”
芳梨写:
“好想谈恋爱!”
班上的同学,为了实现愿望,一个个都主动去捡垃圾、举手答老师(尤其是最讨厌的历史老师)问题、在地铁让座、扶老婆婆过马路、给妈妈按摩、星期天做饭团……
“天国护照”风行一时,已售出十万册。悦子也是花了九百五十元的一分子。但她觉得其他人的人生愿望都是空泛的,没有明确目标的。她写下了:
“我要隆一爱我!”
——但想到要做一百件好事……多么渺茫。她希望在立夏日,夏季最炎热的日子,同隆一吃一顿二人世界的鳗鱼餐。
琐琐碎碎的好事?一百件?护照真有法力叫人愿望成真吗?“天国护照”的发明人也不敢保证呢。
做人真难啊。
“我要隆一爱我!”
——是要他爱我,我去接受呢。
悦子放学后,买了一瓶新的葵粮营养液,正要回家。
还没到义犬“八公”铜像,涉谷站人潮之中,走来一个黑衣黑裤的像宗教使者的男人,他面目祥和但冷淡,神情肃穆。他问:“小姐,你有心愿吗?”
悦子一怔。她答:
“没有。”
“没有?”黑衣使者道,“最简单的心愿——最简单的:找到一个你爱的人,刚好他也爱自己。就是这样。”
悦子不语。她迷惘了。
她想:
“怎样你三句话就说完了呢?最简单的,其实不也是最复杂的吗?”
他似乎洞悉心事,掏出一本黑色的“旅券”本子来:
“这是‘地狱护照’——”
“同‘天国护照’很相像啊。”
“当然不!”他强调,“要实现愿望,你只需做一件事,不必一百件。”
“一件?”
“对,你只要杀一条生命——”
悦子大吃一惊:
“我怎可以做这样的事?”
“又不是教你杀人,只不过杀死一个生物。你想,才一下手势,你便得到心爱的人了……”
“鳗鱼可以吗?”悦子马上想起,“吃鳗鱼饭都是活杀的。”
“不,你得亲手做。”黑衣使者微笑,“爱情,必须勇敢。”
勇敢!
悦子呆呆地与写愿望的“地狱护照”面面相觑。她不相信这种圆梦法。就算她相信了,杀死什么好呢?……当她这样反复思量时,已经“相信”了。
为什么不?
只不过是一条生命。
她对蓝珍珠水母说:
“对不起。”
她不给它饲料,不投人增氧片,也不为水缸换水打气。才一天,还没到晚上九时,在灯光下,水母虚弱得如一堆透明的黏液,触须不见了,萎缩进了小伞帽中,呕吐出白色的液体,延成蛛丝。
蓝色黯哑了,身上的珍珠也转成灰色的尸斑。水母沉在水底,冒出小泡。良久,才微动一下。像个无用的子宫。生命正一厘米一厘米地溜走。
悦子头一回“蓄意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