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疠
两个人一起往这边看来。郭小芬有点不好意思,走上前去,介绍了自己的姓名,说自己是个游客,一向很喜欢离奇的民间故事,听很多人说起本县有个的传说,图书馆的杨馆长是这方面的权威,这次旅游,就特地来拜访。
“一天来了两个想听故事的年轻人,这倒难得。”杨馆长请郭小芬对面落座。
旁边那个虽然偏瘦但体格健壮的小伙子,见忽然来了个漂亮的女孩,有点手足无措,瞪着铜铃似的大眼珠子,搔了搔短鬃似的头发,傻呵呵地冲她乐了一乐,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翟朗!”
郭小芬淡淡一笑,对着杨馆长说:“我很想听一听的故事,只是天色已晚,不知道会不会打扰您回家休息。”
“不碍事的,我的工作时间本来就松散,迟到晚走,都是自己掌握。”杨馆长说,“那么,我就给你们讲一讲的故事吧。”
窗外,夜幕低垂,杨馆长的讲述,仿佛拉下了一道屏幕,让发生在990年前的的故事,以早期黑白片的形式在眼前放映出来,每个人物,每处场景,每次杀戮,每场血腥,都以飞快的动作清晰地展现,清晰得充满邪恶——
可怜我冤仇有三载,有三载……
怔怔的。
故事,讲完了吗?也许,讲完了吧。
郭小芬望了望四周:老旧的白炽灯,给眼前这张桌子洒上一圈黄得发绿的幽光,活像是箍起了一层厚厚的井壁,将整个二层借阅大厅的其他部分彻底隔阻在黑暗的外面……难道,这个故事中的受害者就是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我投宿到福祸莫测的旅店,我被突如其来的命运杀得血肉横飞,之后,我被焚化,和泥,我的魂魄就这样禁锢在一个乌盆里了……否则,我怎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胀裂肺腑的怨苦却无可发泄?
“小郭,小郭……”杨馆长的呼唤声令郭小芬打了个寒战,她清醒了过来,掩饰地一笑道:“这故事,也太吓人了。”
“确实是中国历史上最恐怖的故事之一,根据它改编的戏剧也很吓人,过去一直被禁演,这两年开禁了,但电视台也不肯经常播出。”杨馆长说,“不过,这个故事发生的地点一直存在争议,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安徽省定远县,还有说是发生在山西省怀仁县,当然,渔阳县也被传说是发生地之一,只是故事的结尾和另外两地有很大的不同。定远县和怀仁县的传说,都是到包公处死了凶手,把装有刘世昌骨灰的乌盆带回南阳安葬结束;而渔阳县的传说则是包拯派出衙役去拘捕赵大夫妇,走漏了风声,女人服毒自杀,赵大躲进了烧制乌盆的一个窑洞里,想躲上一阵子,等风声过去了再潜逃外地。谁知刘世昌的冤魂跟进了窑洞里现身,赵大吓得魂飞魄散,用一把尖刀插进自己的心口……这时,县衙大堂上那只作为证物的乌盆突然飞起来,包拯带着衙役们跟着乌盆,一直追进盆儿窑,只见乌盆撞开一个被封堵的窑洞,在半空中化为无数碎片,洒落在赵大的尸身旁边——故事到这里才算结束。”
郭小芬想了想说:“这个结尾好像更强调受害者本人亲自报仇雪恨,而不仅仅是依靠官府的力量。”
“这个故事反映的,正是中国古代司法现状的黑暗。许多被谋杀的人不能申冤报仇,而官府严刑逼供出的‘凶手’往往又是无辜的小民,冤案多,冤狱更多。因此,由鬼魂向正直的清官诉冤,然后由清官出面,将罪犯绳之以法,成为我国公案小说的一个主要模式。有人统计过,一部《包公案》,真正靠逻辑推理破案的故事很少,大部分都是冤魂托梦给包公告状,然后包公才破案的。”
郭小芬点点头说:“由此可见,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只是这传说太过诡异和恐怖,把人杀了,烧了,还要制成乌盆,死者的冤魂还附着在乌盆里,随时寻找着出来复仇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