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爆炸的肚子
发现民兵们押着一个个五花大绑的人往镇上走去,那第一个就是王老吉。民兵用一根绳子把他们串成一串,以防他们半路跑掉。
黑子想起了哑巴大叔带他去抓青蛙的情景,哑巴大叔就是用一根绳子把青蛙串成一串的,不过,把这些人串成一串的是一根又长又粗的麻绳。
王老吉被押到镇上去之后,公社革委会派他们去建水库的工地做义务工去了。
所谓的义务工,就是他们的劳动是没有工分的,而且还要自己交伙食费。这在当年是一种十分严厉的惩罚方式。
王老吉真是个赌鬼。
他走到哪里就赌到哪里。在水库的工地当义务工是苦活,按理说,他只要老老实实干满一个月就可以平安回家了,可是,他才干了没几天,赌瘾又犯了。
晚上大伙累得都直不起腰来了,他还偷偷地弄了几个人赌起来。赌博的工具是几颗石子。每人手上三颗石子,三颗石子倒来换去,然后伸出手来让对方猜。赌注不是钱,而是一口米饭。也就是说,谁猜输了,就把自己的那份饭让给别人吃。尽管王老吉没有赢,老是把饭输给别人吃,但还是有人去告发了他。这家伙是死性不改,做义务工本来就是教育他不要再赌了,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把公社革委会放在眼里,在工地里也敢顶风作案。于是,公社革委会决定送他去劳动教养一年。
他劳教回来之后,变得沉默了。
只要有机会,他还是会赌的。
他一听到赌字,两眼还会放光。赌好似成了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一部分。
他也这样说过:“我恨赌,赌让我失去了一切,可是,我不赌,心里难过哇!”
这是一个赌徒赤裸裸的内心的真实袒露。
命运注定他要死在赌上。
王老吉仿佛无法逃脱这种命运。是的,黑子目睹了赌鬼王老吉戏剧性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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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吉在饥饿的春天里像一只死狗。
他是在这个饥饿的春天死亡的。许多人都盼望他死去,因为他活在世上害人不浅,他会动员一些百无聊赖的人去赌博,赌博害惨了许多幸福的家庭。很奇怪的是,王老吉不是饿死,而是被食物撑死的。
那天是个阴天。
黑子走出了家门。
他本想到哑巴大叔家去,没想到他一出门就看到村头的那棵老樟树下围了许多人。他很好奇地走了过去。他挤进了人群。有人对他说:“黑子,你挤什么呀,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家去。”
原来是王老吉和一个外乡人在较劲。
那个外乡人提了半麻袋的地瓜干在这里兜售。在饥饿的春天,那半麻袋地瓜干好比半麻袋的金子。
王老吉说:“我说这些地瓜干只有二十斤。”
外乡人面红耳赤,“明明是三十多斤嘛,你要就算二十五斤卖给你,你也知道,我家离这里很远,卖完了我要赶紧回家。”
王老吉说:“只有二十斤。”
有人说:“外乡人,你要卖也要找个好买主呀,他这个人家里什么也没有,有一分钱都被他赌光了,他哪有钱买你的地瓜干呀!”
王老吉冲那人道:“关你屁事,谁的裤腰带没系紧把你给露出来了!”
那人遭了抢白,脸一红就不说话了,但他没走,还是站在那里看热闹。
王老吉说:“只有二十斤。”
外乡人看来也是个急性子,“你说二十斤就二十斤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些地瓜干也是我们全家从嘴巴里省下来的,要不是孩子病了等着钱用,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卖呢!”
王老吉说:“那我们打个赌!”
外乡人说:“赌就赌,你这个人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