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牛泪
气了。
李文治一鞭子一鞭子抽着老牛,那鞭子就像抽在老人的身上。他在地头对李文治说:“文治老弟,你高抬贵手,少抽它几下,它已经老了。”
李文治说:“您放心,抽不死它的。”
他还是继续吆喝着,抽打着老牛。
老人说:“你也会老的。”
李文治没好气地说:“老就老好了,死了拉倒,活着也受鸟罪!”
老人茫然地看着不给他留一点情面的李文治,不知如何是好。
太阳出来了。
田野上冒着气,那是寒霜见到阳光之后融化时冒出的白气。
太阳照在老牛身上,老牛是否感到了温暖,老人不得而知。反正他感觉不到太阳的热量,天地之间是一个巨大的冰窖。早晨的冽风无遮无拦,从这边扫过来又从那边扫过去,像无数把利刃在空气中狂舞。
老牛渐渐地吃力起来。
它走着走着就喘着粗气不走了,它的四脚打着抖。
李文治气坏了,一阵猛烈的鞭子抽在老牛身上。老牛仰起疲惫的头,长长地哞了一声,嘴巴里鼻孔里喷出长长的白气。
李文治骂道:“死牛,快走,偷什么懒!”
他又一阵猛烈地抽打已经皮包骨头,只剩一副大骨架的老牛。
老人气得全身发抖。
他又听到李文治在呵斥老牛:“死牛,再不走就杀了你吃你的肉!”
这话在老人听来是那么恶毒。
他口里说着:“造孽哟,造孽哟!”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李文治扑过去。
他不顾一切地从李文治手中夺过竹鞭,扔在一旁,他红着眼对李文治说:“你怎么那么狠呢,牛老了,不能动了,你就不能让它休息一会儿吗。人都会老,何况是牛!”
李文治见老人真的生气了,把犁一扔,赌气地走了。
李文治找到了在地头抽烟的生产队长:“队长,这可不能怪我哇,不是我不愿意干,而是王喜贵不让我干!”
生产队长吐了一口烟,问:“怎么回事?”
李文治指了指老人和牛,“你自己看看吧。”
生产队长朝那边望过去,他看到老人给老牛卸下了身上的枷套,然后牵着牛往村里走去。
生产队长没有做声。
他递给李文治一根“经济”烟,说:“抽一根烟吧!”
李文治接过烟,和生产队长对了个火,他吐了口烟雾说:“这可不怪我哇,你可不能扣我的工分。”
生产队长说:“牛也许真的老了。”
李文治看着在阳光中远去的老人和牛,若有所思。
生产队长说:“我看要添一头耕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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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的阴冷的冬雨让老人心焦。
老人给老牛换了个地方。他把自家放杂物的空房子腾了出来,把老牛牵进了杂物房。在此之前,他把杂物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墙上天花板上看不到一点蜘蛛网。他用油布把窗户严严实实地蒙上,怕冽风会吹进来让老牛挨冻。他在杂物房的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因为牛栏一下雨,水就会流进去打湿了地,老牛说不定一躺下去,第二天早上就站不起来了。
牛老了。
牛在这样舒适的房间里感受到了老人的温暖。
老人坐在躺在干草上的老牛面前,抚摸着老牛的头。牛眼浑浊。老人想起牛年轻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牛是头好牛哇。
它高大壮实,力气很大。村里的黄牛没有一头可以和这头牛匹敌。它要是和别的牛斗起来,胜者肯定是它。那时候它犁地跑得多欢呀,不要说一个铧犁,就是两个铧犁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