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故事 午夜街头
坏了,把胳膊扔回垃圾桶里,撒腿狂奔。他觉得身后有人在追赶着他,吓得半死。从那以后,他都不敢在那条街上拣垃圾了。
另外一件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他说,有个拣垃圾的老太婆,长得很丑,还成天把脸故意涂得脏兮兮的,拣垃圾的人都叫她老乌婆。王复文知道老乌婆为什么出来拣垃圾。她生过一个女儿,因为丈夫死了,她就把女儿卖了。女儿长大后,老是回来找她的麻烦,她实在没有办法,就出来拣垃圾了。有一天晚上,老乌婆死在了一个垃圾堆里,她竟然是被另外一个拣垃圾的中年汉子强奸后自杀的,她用玻璃割断了自己动脉血管,流血而亡。那是郊区的一个垃圾场,王复文说,自从老乌婆死后,他再也不敢到那里去拣垃圾,他骂过老乌婆,害怕她的鬼魂缠上自己。
这都是卑微小人物的故事,却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那顿饭最终没有让王复文请,我还把他送回了他的住处——一个废弃的老房子。
从那以后,我经常和他见面,听他讲社会最底层人的故事。
后来,我离开了汕头,就和他失去了联系。
我不知道王复文还在不在汕头拣垃圾,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在人世间。想起他,我脑海里总会浮现这样的情景:午夜的街头,他独自行走,凄凉而落寞……
在写作时,我总是想起王复文,矮马的形象就是他的形象。
2005年,因为我和朋友在北京搞了个图书公司,就经常去北京,在北京一住就住一两个月。3月,我去了北京,白天忙工作,为别人作嫁衣裳。晚上写自己的书。这样的创作状态十分玩命。写作是体力活,不玩命很难写出来,特别是长篇小说。我已经习惯了玩命。
写作的过程中,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样把当代人的恐惧心理通过小说表现出来,进行深刻的剖析,找到恐惧的根源,然后正视它,让读者通过我的恐怖小说,找到一个心灵的出口。
我一直强调,恐怖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跟我们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密切相关。不是你漠视它,它就不恐怖了。发生在日常生活中的恐怖事件,实际上比妖魔鬼怪还要恐怖,是真正的恐怖。现实中的“魔鬼”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我们,我们该怎么面对?我一直力图赋予恐怖小说一种强有力的精神内涵,也就是,恐怖小说不仅仅是恐怖感,而是一种精神。如果小说的广度和深度足够,恐怖小说同样可以切入当代生活的灵魂深处。比如中弃婴和拐卖儿童的问题,它的背后确实存在着复杂的社会内容。我认为文学就其本身而言是可以确切地同时又有所超越地反映人们的生活、心理和思想。从这个角度说,我认为我所创作的恐怖小说只是从一个特别的角度去反映了人们的生活,这里面有着人们对其生活的反思和人自出生以来就根深蒂固的恐惧感。
里,婴儿是一条贯穿全文的线索。哭泣的婴儿,死亡的婴儿,失踪的婴儿,新生的婴儿……每当我回过头,试图了解我在婴儿时期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时,脑海就一片模糊。
我会在午夜,站在街头,独自点燃一根香烟,看着沉睡的城市,双眼迷茫。
我仿佛听到某个垃圾桶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我就会奔跑过去,打开垃圾桶的盖子。
如果垃圾桶里真的有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我会把他(她)抱起来,带回家把他(她)养大成人。我不知道现实社会中,那些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遗弃,也许有很多原因,很多借口,无论如何,那些原因都不是原因,那些借口都不是借口,谁也没有权利把一个崭新的生命遗弃。
一个婴儿,照亮的是我们的灵魂。
面对他(她),我会莫名的感动,会流泪。
那些遗弃婴儿的人,也是丢失了灵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