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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癞子从背后抱住她,胡二嫂说:“你让我清静点,好不好。”三癞子没有说什么,放开了手,平躺在床上,瞪着双眼,看着黑乎乎的屋顶。

    三癞子无法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胡二嫂竟然打起呼噜来了。三癞子心里说,女人就是没心没肺,那么容易就睡着了。三癞子听着胡二嫂的呼噜声,觉得身上发冷,有种孤独感袭上他的心头,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窗外的风声中,夹带着细微的脚步声。

    耳朵从来都很灵敏的三癞子,听出了那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阁楼的窗户底下停止了。

    狗在呜咽,是那条癞皮狗在呜咽?狗在夜晚呜咽,证明它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三癞子从小就混迹在黑夜的神鬼之中,一个人睡在土地庙里,也敢在月黑风高的深夜,独自走向鬼气森森的五公岭。可是今夜,他感觉到了恐惧,越来越浓重的腐臭味从木格窗户的缝隙中透进来,这和一般死人的腐臭味不太一样,它可能具有传染性。三癞子的心一阵一阵狂乱地跳动,双手使劲按在心口也压不住。

    他听到有人在窗外攀爬的声音。

    他想爬起来,点亮油灯,推开窗,看个究竟。

    但是,他不敢起来。

    深重的恐惧压迫着他的身心,的确,三癞子从来没有如此恐惧。他曾经是唐镇的活神仙,什么也不怕,现在时过境迁,他也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而且还是个穿长衫的画匠,似乎高人一等。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一无所有的人是无所畏惧的,拥有了一定的物质和地位后,恐惧感就随即产生,因为害怕失去。

    窗户门好像被一只手推开。

    三癞子听到了叽咕叽咕的声音,这种声音三癞子仿佛在哪里听过,那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从这种声音中,三癞子可以判断出,这个喉咙是有毛病的喉咙,最起码是喉咙红肿,声音受到了限制,甚至有更加严重的毛病。三癞子想起来了,白天给麻风病人朱福宝画像时,他的喉咙里就多次发出这样的声音。三癞子觉得不可思议,就是朱福宝晚上偷偷的溜出来,他畸形的手脚也很难从外面爬上阁楼里来。

    如果不是朱福宝,那么会是谁?

    窗门果然被打开了,里面的插销竟然自动脱落,掉在杉木楼板上,当啷一声。

    插销掉在楼板上的声音没有吵醒死睡的胡二嫂,她的呼噜声还在继续,对将要发生的如何事情都无动于衷。三癞子企图弄醒她,这样两个人都醒着,或者不会那么恐惧。三癞子来不及把胡二嫂弄醒,一个黑影就来到了床前。

    风从洞开的窗户灌进来,把蚊帐口吹开了,蚊帐布在三癞子头脸上掠过来又掠过去,让三癞子眨巴着眼睛。月光也从窗外漏进来,他可以看到床前站着的人的轮廓。三癞子颤声说:“你,你是谁?”

    站在床边的黑影说:“我是朱福宝。”

    他的声音如此清晰,就像是得麻风病前一样。

    而且,从喉咙里发出的叽咕叽咕声也消失了。

    三癞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病好了?那么快就好了,就那么一天的时间?三癞子说:“你不是朱福宝,不是。”朱福宝阴测测地笑了,说:“我怎么不是朱福宝,难道你是朱福宝?你忘了,你给我画像,忘了让我把钱放在地上?”三癞子说:“那,那你要怎么样?”朱福宝说:“你看不起我,别人看不起我,没有关系,你是甚么东西,也敢狗眼看人?你还嫌我的钱脏,甚至骗我,说把我画得和得病前一样好,你连我的左眼上角的那颗小痣都没有画进去,那是我吗?我得了麻风病那么可怜了,你还要骗我,侮辱我,你还有点人味吗?”

    三癞子说不出话来了,浑身冰凉。

    朱福宝又说:“你不是说我不是朱福宝吗,来,我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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