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怎么就梦不到妈姆呢?”
阿宝无法回答冬子这个问题,就像他不知道胡天生为什么会死一样。他话锋一转:“冬子,刚才胡喜来到我家来了。他求我爹给天生做一口棺材,我爹说他从来没有打过棺材,让他去羊牯村找专门打造棺材的洪师傅,他说太远了,来不及了。我爹很为难,不知怎么办。想不到,胡喜来给我爹跪下了,他哭着说,花多少钱都行,那怕倾家荡产,他也要给天生做一副棺材,把他好好地安葬了。你晓得我爹是个实在人,他也很伤感,答应给天生打一副小棺材。”
冬子说:“胡喜来是个小气得出屎的人呀!”
阿宝说:“是呀,我也想不通。”
冬子又沉默了,自从母亲失踪,他没有像今天一样和阿宝说这么多话。不一会,他站起来,下楼,朝门外走去,阿宝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冬子来到李驼子的寿店门口,停住了脚步。
李驼子正在店里用竹片扎着什么,背对着店们,他们看不清李驼子的后脑勺,看到的是他背上那个巨大的肉瘤。冬子觉得奇怪,一直摆满纸人纸马纸房子的寿店里空空荡荡的,那些东西都跑哪里去了呢?
李驼子好像背上那个沉重的头瘤上长了眼睛,他说话的声音从店里传出来:“是冬子吧,你是不是想要个纸马送给天生呀?”
冬子奇怪李驼子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思。
“你们回去吧,店里的纸人纸马都被胡喜来买走了。胡喜来还是真舍得花钱!我在唐镇开店这么多年,没见过谁给短命死的人买那么多寿品的,胡喜来是第一人。他是真的心疼天生的哇!可怜的天生,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对了,你们莫要到胡家看热闹,你们还小,离死人远点。”
冬子听到胡天生母亲的哭嚎,他想,自己死了,父亲李慈林会这样对待他吗?
这是个古怪的问题。
胡天生在家里停了两天,才入土安葬。安葬他的那天,是个阴天,风刮得猛烈,除了他家里人,没有其他人去送葬,唐镇人怕染上凶煞之气。胡喜来一家把胡天生安葬后,唐镇人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他们胆怯的心被胡天生的死搅得忐忑不安。那天早上,在臭气熏天的尿屎巷里传出了这样一个说法:胡天生和游秤砣一样,是冒犯了神灵而死的,土地爷和土地娘娘已经震怒了,不会放过一个对他们不敬的唐镇人。本来是庇护当地百姓的土地神,现在却一次次惩罚当地子民,这无疑让唐镇人极度恐慌。
上官清秋的铁匠铺在胡天生安葬的这天上午重新开了门。不见他的两个徒弟,他独自一人坐在店里的竹靠椅上抽水烟。他手中端着的是个崭新的黄铜水烟壶,脸上呈现漠然的神色。两个徒弟都是他的女婿,他很放心把自己的手艺传给他们,本来他要把手艺传给儿子上官文庆的,没想到儿子是个侏儒,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打铁。他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弄出上官文庆这样一个怪东西,难道是上辈子造了孽。想起上官文庆,他心里就特别不舒服,所以他干脆就不想了,甚至连见也不想见儿子,上官文庆似乎也有自知之明,总是躲着满脸漆黑的父亲。上官清秋把两个女婿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继承他的衣钵,这两个女婿也让他满意,活干得漂亮,做人也忠厚老实。
铁匠铺重新开门,在唐镇也算一件大事,不亚于胡天生死的大事。消息很快地在唐镇风传,不一会就传遍了唐镇的每个角落。铁匠铺在唐镇人的生活中有着重要的位置,全镇人使用的铁器都来自上官清秋的铁匠铺,他一下子关门那么久,唐镇人怎么能够习惯得了。听说铁匠铺又开张了,许多人都来看,有人是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是想买点需要的东西。
上官清秋一锅烟还没有吸完,就被纷纷赶来的人们吵闹得不得安宁。
有人说:“上官铁匠,有人说你死了呢,那么长时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