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朱月娘说:“你不晓得你自己怎么了?”
上官文庆晃晃脑袋:“不晓得,妈姆,我甚么也不晓得,我好像在做梦,梦见自己掉到油锅里了,很烫很烫——”
朱月娘被儿子吓坏了,她的目光痴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官文庆接着说:“妈姆,我现在好冷,好饿——”
儿子的话猛然让她回到了现实之中,她听出来了,这才是儿子说的人话。她赶紧扔掉手中的蜕皮,拿起一床被子,捂在了儿子的身上。儿子注视着她,眼睛特别清澈和无辜,宛如幼儿的眼睛。这种眼睛让她心里特别疼痛,她说:“孩子,你忍耐一会,妈姆去给你弄吃的去——”
说着,她朝卧房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她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又折回身,捡起地上的蜕皮,走了出去。她不知道儿子有没有看到从他自己身上蜕下来的皮,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她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让上官清秋和女儿女婿知道,更不想让唐镇的任何人知道!这是她的秘密,死也不能说的秘密!如果让人知道了,会把儿子当成妖怪活埋的!于是,她在生火做饭时,把上官文庆的蜕皮放进了灶膛里焚烧,蜕皮在燃烧的过程中噼叭作响,还散发出浓郁的焦臭。
沈猪嫲和李骚牯狭路相逢,在青花巷。
李骚牯要去找朱银山,沈猪嫲要去田野里拔萝卜。
李骚牯进入青花巷的时候,沈猪嫲还没有走出家门。空荡荡的青花巷,让李骚牯想起深夜里女人诡异的笑声,顿时浑身发冷。如果不是非要去找朱银山,他永远也不想再次踏进这条巷子。
沈猪嫲走出家门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天杀的李骚牯为什么不来了?她走出家门后,却看到了挎着刀的李骚牯迎面走来。她心中一阵狂喜,这家伙为什么晚上不来,难道是改成白天来了?沈猪嫲内心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如果他愿意,就是在白天,也可以为他献身。
沈猪嫲的脸上开出了花。
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李骚牯的脸。
李骚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恐惧到了极点,但不是因为沈猪嫲而恐惧。
沈猪嫲无法理解他的心情。
李骚牯没有拿正眼瞧她,对她投来的热切的目光,无动于衷。
李骚牯和沈猪嫲狭路相。
他们都停住了脚步,都好像有话要说。
谁也不想先开口,仿佛谁先开口,谁就会死。
沉默。
青花巷突然变得如此沉寂,李骚牯觉得沉寂中有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他希望沈猪嫲什么也不说就和他擦肩而过,沈猪嫲却希望他什么也不说就把她拉回家里去,不管余狗子还在死睡。
他们僵持在那里,一点意义都没有,似乎有很有意义。
沈猪嫲的胸脯起伏,呼吸急促。
李骚牯浑身冰冷。
此时,他没有欲望,欲望被一个死去的女人扼杀,那个死去的女人在青花巷的某个地方恶毒地瞪着他。他产生了逃离的念头。可朱银山还在家里等着他,说不定还沏好了香茶等着他呢,朱银山是连李公公也不想得罪的人,他必须硬着头皮去见他。
沈猪嫲受不了了。
她先打破了沉寂:“你要去哪?”
李骚牯冷冷地说:“我去哪里和你有甚么关系?”
他真不是个东西,装得像个正人君子,沈猪嫲想。
沈猪嫲又说:“你不是来找我的?”
李骚牯说:“我又没疯,找你干甚么!”
沈猪嫲咬着牙说:“你是个乌龟王八蛋!”
李骚牯想起了王海花在枕边和自己说过的话,伸手拉住了正要走的沈猪嫲,咬着牙说:“沈猪嫲,我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