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瓢泼大雨无情地倾泻。这时,如果她舒服惬意地待在一间有玻璃门的咖啡馆里,这场雨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她可以欣赏外面的大广场,一杯冒着热气的爱尔兰咖啡让她的双手暖暖的,同时,她还可以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费力地抓着雨伞,以免被风卷走的狼狈样。可她却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星期三下午,在一间可以看见其他办公区的水泥房子里空等,她在等着一位瑞典官员想起他们的约会,所以凯瑟琳不会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时刻。当她计划来欧元区散心的时候,心里压根儿没想到会是这幅光景。
尽管凯瑟琳是一家消遣性妇女月刊专题报道栏目的组稿编辑,她对新闻专题一直非常敏感,她最初的名气就是由此而来。她不止一次逃开千篇一律的官僚作风带来的压力,她也常常避开办公室里的飞短流长。她的理由是她需要保持她的创造力,需要跟上变化的环境。给她写稿的作者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环境。所以,她定期地确定一个专题,这使她得以做一些研究和采访,然后把它们写出来。
她原以为对在欧盟担任重要职位的女性进行一系列的采访将会非常有趣。她却没有考虑到无处不在的官僚作风和这糟糕的天气,还有那些马拉松式的会议。至于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按时来到采访地点之类的事情更是不用提了。凯瑟琳叹了口气,她拿起会议室的电话接通了负责接待她的人,一位名叫保罗·贝内特的英国新闻官员。她原先以为他像大部分政府官员一样态度生硬,很不耐烦,但他却带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一明白他们二人都是在德比郡长大的,他们的关系进展顺利得不一般,保罗尽量为她解决了所有的小麻烦。
“保罗吗?我是凯瑟琳·希斯柯特。希格丽德·哈马斯特没来。”
“他妈的,”他狠狠地说道,“你先别挂好吗?”
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古典音乐在她耳朵里响起,是小提琴那蚊子一样的嗡嗡声。凯瑟琳有时真希望听到其他什么乐器演奏一段古典音乐,但她怀疑即便如此,那对此时此刻的她也一样没用。她把话筒尽量放远一点,好避开那讨厌的乐声,不过那个距离也能保证保罗再拿起电话时她能听到。几分钟后,保罗对着电话说,“凯瑟琳吗,我恐怕给你的是个坏消息。也可能是好消息,这得看你对哈马斯特夫人的看法,她要去法国北部的斯特拉斯堡,得凌晨才能回来。她的秘书已经安排你们明天十一点见面,你看怎么样?”
“这回轮到我说‘他妈的’了,”凯瑟琳揶揄地说,“我打算今晚坐火车赶回去。”
“很抱歉,”保罗说,“瑞典人总是把记者放在食物链特别靠下的地方来考虑”
“这不怪你,谢谢你帮我弄清楚了。至少我可以在阳光明媚的布鲁塞尔再待一晚。”她的语气中有几分嘲讽。
保罗笑了,“呵呵,没错。我不想你一个人闲得无聊。如果你晚上没什么其他安排,为什么不来我这喝一杯呢?”
“谢谢,别为我担心,我没事的。”凯瑟琳说话时的漫不经心是一种职业习惯。
“我请你不是例行公事,”保罗继续说道,“我想让你见见海伦。”
她想起来了,海伦是保罗的女友。在欧盟委员会做翻译。“身处巴别塔的人还会见我吗?”她语带讥讽地说。
“她每个月都看你的杂志,如果她知道我没有抓住机会带你到家里喝几杯,她会杀了我。而且她也是北方姑娘。”他加了一句,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件事搞定了。
刚过七点,凯瑟琳就到了。不知为什么她给了海伦·马戈维思一个飞吻。这不完全是德比郡人典型的问候方式,她这样想着,有点嘲笑的味道,一边打量着保罗的这位女友。海伦的长相确实是凯瑟琳的杂志所热衷的那种长相——三十岁左右,乌黑的头发剪得短短的,乱蓬蓬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