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停车场一角盛开的沈丁花散发出酸酸甜甜的清香,我从轻型卡车的驾驶室一出来就闻到了。现在是星期一的下午三点,晴空万里。过去整整一周都冷得要命,今天倒暖洋洋的,是个好天气。风儿和煦,空气清新,鸟儿在枝头欢唱,而我的荷包里没有钱。
“该死的无赖和尚……”我回头看了看轻型卡车的后车厢,又叹了口气。
车厢里用绳子固定着一只桐木衣柜。就在刚才,距离我们店面车程三十分钟的黄丰寺的住持把这件东西强行兜售给了我。家具表面到处都是细小的划痕,还有亲戚家的孩子在上面贴纸留下的痕迹,不仅如此,衣柜背面还生长着一片片白毛,就像雪景一样。反正不管怎么看,这东西也不是一件可以回收再利用的家具。很明显,这是那个住持嫌处理大件垃圾麻烦又费钱,所以才把我召唤过去的。
——这个吧……好像不能回收啊。——
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而那位一看就像职业摔跤界专扮坏人的住持却勃然大怒,他拿出我们发的广告传单,指着那上面“本店负责回收一切”的广告语质问我。
——那这样好了……我出五百日元回收这个,如何?——
听了我的提议,他又立刻吹胡子瞪眼地把广告传单上“高价回收、低价出售”这一句指给我看。
他眯缝起眼睛,像腐烂鳕鱼子一样的嘴唇也一点一点地上扬。最终,他竖起一根肥胖的食指,用好像从地狱底层发出的低沉嗓音提出了一万日元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高价。经过长时间的讨价还价,我最后同意以七千日元的价格回收这个衣柜。住持把七张千元钞票揣进僧衣口袋,我刻意无视他得意扬扬的表情,一个人奋力把衣柜装上轻型卡车的车厢,然后驾车离开了这个寺院。
“无论如何得先把这个东西塞进仓库才行……”
我把衣柜从车厢里卸下,试图将它搬进仓库。
但是,我一个人根本做不到。虽然店面的仓库紧邻停车场,但仓库的入口在停车场的另一边,距我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搬了一半就筋疲力尽的我只好先把衣柜放在路边,一边按摩着两臂一边走进仓库。仓库入口挂着店面的招牌,上面写着:
喜鹊·旧货商店
“我回来了。”
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茶具组合、拖鞋放置架、喷墨打印机、写字台、《北斗神拳》,儿童蹦床,《棒球英豪》,家用空气净化器等等。虽然我们管这里叫仓库,但其实这里原本是用来一陈列商品的地方。说“原本”好像也不确切,现在这里仍然用作商品陈列,只是东西一直卖不出去,积压得越来越多,所以现在把这里称作仓库更为确切。
“喂,我说华沙沙木,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搬一下衣柜啊?”
爬上仓库里侧的梯子就来到了二层的事务所,我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华沙沙木丈助的身影,倒是看见一个穿着牛仔裤和连帽夹克的短发女孩儿坐在里面的沙发上,啃着百奇。
“日暮先生,你又被人坑了吧。”
她说的日暮就是我。我叫日暮正生,今年二十八岁,在这个总共只有两名员工的店里担任副店长。
“你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你的语气告诉别人‘唉,我又干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傻事。但是我也被折腾得够戗,快要累趴下了,所以你们就高抬贵手吧,听了我的事以后不要表现得太夸张’。”
“菜美,你来了呀。”
她叫南见菜美,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奇怪,不过倒是很有来历。
“要不要来一根百奇?”
“算了,我不吃这个。”
“吃吧吃吧。给。”
“多谢了。华沙沙木到哪儿去了?他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