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我往住宅大门走了几步。院子里,小新背对着我,德子社长也在那里,还有帮她推轮椅的纯江。德子社长正在和小新说话,笑眯眯的表情几乎到了让人肉麻的程度,她的态度和先前在店里见到的真是天壤之别。
小新对纯江说了些什么,穿着朴素的纯江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四方形的东西,微笑着回应了几句。那是一块手帕。从小新瘦小的背影可以看出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小新就进屋了。小新一走,德子社长立刻开始厉声训斥纯江。
“你真是个笨蛋!”
一连串的咒骂脱口而出,活像一个开到最大声又安装了小喇叭的收音机,那声音真是入耳难忘。
“整夭丢三落四,你怎么这么笨啊!那孩子死得早,也没来得及好好管教媳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我死了,你也得不到一分钱。把钱扔了也不给你。你不要有怨言,就因为你要整天照顾我,才会让你留在这个家里的,就冲这点你也该谢天谢地了。”
也许是担心小新会听到,纯江轻轻咬住嘴唇,不安地向玄关张望。即使如此,德子社长每说一句话,她都会瑟缩着点头应承,简短地回应。她每做一次这样的动作,我就觉得——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她变得更消瘦、更苍白、更弱不禁风。我从没见过如此凄惨可怜的人。她的站姿、表情、动作,甚至连映在地上的影子都充满着深切的悲伤。奇怪的是,这种悲伤让我看得出了神。我感觉她有点儿像在我小时候就与世长辞的母亲。是她那没有化妆的素颜让我产生了这种想法吧。我妈妈也是个可怜的人呢。
“明白了……”
耳边突然传来华沙沙木的声音。他弯着腰,视线与我齐平,他用手慢条斯理地摸着下颌,说道:
“那个妈妈才是‘铜像放火未遂事件’的元凶。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就是她潜入了我们的仓库。周五的晚上,她拿着捆成一束的报纸来到仓库,把报纸放在那个铜像底座旁边,点着火就走了。可是,后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帕不见了,于是就慌张起来。她想,会不会是当时掉在仓库里了呢?然后,她儿子就出场了。不知为什么他知道了自己母亲潜入旧货店仓库干坏事这件事。所以,看到慌里慌张四处寻找手帕的母亲,一下就猜到了其中缘由。他会这么想,如果那块手帕在犯罪现场被发现的话,妈妈就会被警察抓走了!但是,那个妈妈又不能亲自来我们店里找手帕,因为她要照顾那个老太太,很难有机会出门。南见君,面对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啊?”菜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抬起头。
“我会代替妈妈,自己去找手帕!”
没错,华沙沙木用手撑着一边脸颊,说道。
“所以,那个少年才会来我们店里,编造一些买狗粮之类的假话,进到仓库寻找他妈妈遗失的东西。看到他,我们就轻率地认为他是潜入仓库的纵火之人。——结果他妈妈只是搞错了,那块手帕根本没丢在犯罪现场,而是好好地在家里放着呢。刚才那个少年也亲眼看到了。”
“可是,华沙沙木你说她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啊?为什么她要潜入我们的仓库,在那个铜像旁边把报纸点着呢?”
听到我的问题,华沙沙木叹了口气,垂下视线。
“只有这一点我还没想明白。只有她的动机我不懂。还差一步,再前进一步就可以了……”
我们后来决定先回商店。我提议在回去之前最后再围着加贺田家和工厂绕一圈,华沙沙木和菜美都没有反对。
在工厂的后面有一处用铁栅栏隔出的角落。
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把我们挡在外面,怎么看这里都像是工厂丢弃废品的地方。里面分门别类堆放着各种破烂儿,装化学试剂的空瓶子、木片、石膏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