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据智子说,乙太郎和她搭话是在十二月中旬。
事情发生得很偶然。智子从手工艺品店下班,下了公交车正向公寓走时,发现路旁停着一台客货两用车。当她从车边经过时,车里突然有人对她说话。仔细一看。原来是桥塜消毒的工作车,而摇下车窗满脸堆笑的正是乙太郎。
因为装作不认识感觉太不自然,智子停下脚步低头致意。
乙太郎将两只胳膊搭在驾驶席的窗户上,说:“那场火灾可不得了啊。”
话听起来没什么特殊含义。
“好不容易把白蚁消灭了,房子却着了火。”
智子暖昧地点点头,心里很乱。接着,乙太郎迅速转移了话题,说其实现在他正在工作,因为太冷了就在工作车里偷会儿懒,冬天也有白蚁,可大家更愿意在夏天清除白蚁,现在没有什么生意很苦恼之类的话。错失了告辞的大好时机,智子只好不停地随声附和。
说到某一刻时,乙太郎突然收起笑脸,张望四周后,压低了声音。
“对了……那火灾是失火?”
和之前不同,这句话说得颇有深意。智子一瞬间觉得心变冷了,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回答:“肯定是香烟着了,蔓延到整座房子的。”
“啊,那个人也吸烟啊。”乙太郎挪开视线,一时不言语。
“那我就此……”智子正想告辞,身后传来了乙太郎的声音。
“不会是你放的火吧?!”他并没看回过头来的智子的眼睛,接着说,“也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就胡乱猜,对不住了。不过你其实并不想进出那房子,这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我知道你明明觉得很烦,却还是去见他。”
然后,乙太郎说,他觉得或许是智子为了杀死绵贯而故意放的火。
如果智子当时愤怒或笑了就好了,可她脸部僵硬一言不发,就那样一直盯着乙太郎。
“死在火灾里,肯定非常痛苦啊。”乙太郎断断续续地说这句话时,眼神忽然变得呆滞,“要是我去警察那儿说说,估计现在就能仔细开始调查了吧。火灾发生的原因……”
“不过,我觉得他并不是真要那么做。无论我是什么态度,我想他都不会真去警察那里。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智子说得应该没错。可从她嘴里听到肯定乙太郎的话,却让我心底已经平息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
我和智子并排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没有肩并肩,也没有四目相对,都一边盯着自己的膝盖一边交谈。昨天那两只动物所在之处现在已经放上了炕桌。桌上放着雪花球音乐盒。虽然音乐盒里的风景很像,但这并不是她送我的那个,而且略小一些,是尚在读初中三年级的智子来到这个小镇时买的。当我今天来到这间屋子时,智子依然没有应门铃。我轻轻推门。发现门并没锁,智子在房间正中央一直盯着音乐盒。
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再也没回家,在街上游荡,坐在冰冷的堤坝上,在公园吸几根烟,接着就在餐厅一直待到了早上。天亮后,我出了店,被双脚拽到了这里。乙太郎当然不在,现在这个时间,他是出门工作还是在家里等我回去呢?
“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很不安,害怕得不得了。”
智子说,就因为这一点,她和乙太郎保持了那种关系——为了封口。和乙太郎第一次做是在圣诞节的前几天,之后在这个房间里又做了几次。
那场火灾果然是智子一手造成的。之前模糊不清的事终于因那场意外而变得清晰明朗。而在知道真相的一瞬间,我悲哀得不能自已。并不是因为智子变成了罪犯,而是因为她不得不带着罪犯所有的内疚活下去。十几岁的我对死者没有丝毫哀悼之意,或许是去世的绵贯和父亲有些像的缘故,或许是在地板下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