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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奈绪也说要上东京的大学,大家都很努力啊。”

    “爸爸觉得寂寞,根本不想让我去吧?”

    奈绪无心的一句话让乙太郎突然不再饶舌。乙太郎就像看陌生人一样,望着自己的女儿。在我脑海模糊的角落里,我意识到这样的问题恐怕是奈绪第一次提起。毫无疑问,这种话和父亲独处时很难说出口。

    “哎,是这样的啊。一个人当然比两个人在一起要寂寞啊。说是寂寞,哎,倒不如说是无聊啊。”

    乙太郎只有脸在笑,接着就像要把那张脸藏起来似的,大口喝起日本酒。握着茶杯的手指瘦得皮包骨。

    “不过啊,也没什么,没事。我没事的,是我自作自受。”

    奈绪停下夹乌冬面的筷子,惊奇地回头看向乙太郎。

    “自作自受?”

    “你看哪,奈绪上了东京的大学后,我真的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可原本应该还有两个人,对吧?逸子和纱代。那时候,要不是我把她们带到宿营地,要不是我晚上非要去兜风不可,火灾——”

    “叔叔!”我不想听到乙太郎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终于与乙太郎目光正对。他的下眼睑比以往下垂得更厉害了,能看到眼睑内侧像伤口一样的红肉。乙太郎半张着用唾液润湿的嘴唇,望着我,等我继续说话。他看上去突然十分陌生。我们三人围坐在炕桌前。一瞬间彼此都变成了陌生人。

    我看了一眼奈绪低头不语动筷子的模样,想起了“酒鬼”的故事——那个日复一日喝酒的男人。一杯酒之前有另外一杯酒,而那杯酒之前还有另外一杯酒,“想要忘记”的心情像倒将棋一样彼此相连成长长一串,然后硬邦邦地倒下。为了阻止这一切而伸出的手又弄乱了其他的棋子,当发觉时,已经只能听到棋子倒下的声音了。

    而在乙太郎的“倒将棋”里,那时的我似乎看到了最后一颗棋子倒下。奈绪去东京后的寂寞、变成孤身一人的悲哀让乙太郎开始酗酒。而那寂寞和悲伤的前面,则是罪恶感。面对奈绪去东京后自己将孤单一人,乙太郎一定再次为宿营地的那场火灾感到悔恨。如果不把她们带到那个地方就好了,如果那时候没有只留下两个女儿在帐篷里去兜风就好了。

    那便是乙太郎的最后一颗棋子。

    “不对,叔叔。”似乎在什么时候,我心中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

    “杀死纱代的,不是叔叔啊。”

    那应该是纱代七周年祭的时候。被乙太郎灌了日本酒后,我做了一样的告白:“是我啊,杀了纱代的人是我啊。”

    如果那时候我说出来就好了。如果不是卑鄙地在心中默念,而是说出来就好了,那样或许多少能减轻乙太郎的痛苦。我本可以告诉他有一个人应该背负罪孽。

    奈绪似乎想说什么,于是我抢先开口。

    “是我说要和她结婚。”

    这句话就像引子一样把接下来的话引了出来。

    “我说要和纱代结婚,因为她脸上有严重的烧伤,很可怜。要是我把被放到纸箱里遗弃的小猫小狗捡走,一定也是同样的心情。因为看到缠着绷带的纱代太悲惨了,太不幸了,我为了让她高兴就那么说了。”

    “小友——”

    “因为她那个样子,谁也不会和她结婚的。纱代自己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想帮帮她。就像捡到脏兮兮的小狗小猫,给它喂食一样。我对纱代说,没办法了,由我来喂你吧。我的话在纱代听来一定是这样的,因为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纱代在医院后面用绳子套住脖子,用原本还有很多路要走的那双脚踢开了塑料垃圾箱。

    “所以,纱代死的时候一定想杀了我。她不是因受不了烧伤的疤痕而死的,也不是因变成那个样子痛苦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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