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自己意识到时都已经为时已晚。

    有个地方正在下雨。雨中站着一个人。他有没有打着伞？是不是淋着雨在走？还是说他一直缩着脖子站在原地，一直等待着这场雨的结束呢？究竟什么才是正确，无人知晓。然而行动的结果却演变成了无法预料的形态，像龙一样呲出尖牙，在瞬间操纵了人的命运。有时候，它甚至能将人生的未来不留痕迹地抹去。但是就算如此，最初的选择却牢牢地留在了人类的心中。或许只有抬头看着手中的伞和天空，寻找下辈子的路了吧。

    坐在榻榻米上，莲和枫听着窗外的雨声。

    从那幢大楼回到家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延绵不绝的雨声。

    以前，在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两个人迷了路。莲想，大概从那个迷路的孩子抬起头的瞬间起，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吧，一直持续到今天。想起来的话，那个傍晚他们也是完全迷失了方向。每次抬起头，面前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但是如今，已经没有大人可以再带他们回去了。

    莲站在电话前，拿起了话筒。

    自己将要死在这里。

    所以，哪怕很短暂也好，他们需要一点能够两个人说说话的时间。

    不如直接去死好了，从那幢大楼出来后，莲的心中只剩下了这样的想法。就在他一直低着头的现在，自暴自弃的想法如同生物般爬起身，伸开四条腿，顺着他阴暗的胸口中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着，很快就要爬出喉咙来了。莲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就在那东西马上要冲出喉咙的时候——

    “那个人，很努力地在找工作。他肯定……也想和我们改善关系。”

    “只能去死了。”

    当然，他们不得不去一次警察局，不得不把事情的一切来龙去脉都交代淸楚。但是在那么做了后，也许他们就无法再度回到这个家中来了。无可奈何的事情，莲和枫都很清楚这一点。

    “对不起，枫。”

    莲下了车，和枫并排走在雨中，进了家门。

    冰冷潮湿的手指按下1、1、0的按钮。

    这时候窗外的雨就像是要告诉他们答案一样，声音一下大了起来。

    “只能去死了。”

    蜂窝煤我拿去扔了。

    所以，他们才回到了这里。

    枫的肩膀猛地震了一下。

    “那个人一点儿罪都没有。”莲已经不知道重复这句话多少遍了，“而我却杀了他。”

    关上门后，雨声就远去了。

    枫抬起头，静静地问：“怎么死？”

    莲的回答也一样。

    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漫了上来，枫的脸在眼前模糊了起来。莲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纸条。自己真的是什么都干不成，一直以来都只看到错误的东西。最后决定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时，结果还是这么个失败的结果。

    打开膝头的手提袋，莲在里面翻了一下。然后他的手突然停下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台风前一天的晚上，我看了包里的东西。”枫站在雨中，“结果发现里面有蜂窝煤、炭炉和打火机。我以为哥哥是打算要自杀。”

    枫轻轻地摇了摇头，额前的短发无声地晃动着。她并不是在否认莲说的话，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现实的心情带来的下意识动作。

    他抽出手，在黑暗之中打量着自己两根手指间夹着的东西。那是一张对折起来的纸条。

    枫回过头，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没有点灯的房间中，只有两只大大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芒，一动不动地盯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