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当天晚上,我试着问了问丈夫有关那束头发的事情。
我只字未提那束头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会爬动的事情,而是说整理储物室的时候偶然在老梳妆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束像是女人头发的发束。
丈夫则反问了一句“头发”?似乎已经忘得一千二净了。他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头发的记忆,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啊啊,想起来了!那是司津子的遗发。”
丈夫还说:“虽说是遗发,但并不是从遗体上剪下来的,而是司津子生前自己剪下来的。她把它交给我,算是给我留个念想,好让我想她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一看。她可能知道抗癌药具有副作用吧!所以才特意在黑发掉落前留下了一束。”
听了这番话后,我不禁张大了嘴巴。
因为我想起了第一次去医院看望司津子时的那一幕——司津子长长的黑发不见了,而是剪成了长至耳朵的娃娃头。她解释说长头发不好打理,所以才把头发剪短了。
据丈夫的话说,我去看她的前一天,她在护士的帮助下剪掉了头发,并且用红色皮筋将剪掉的头发绑了起来,交给了丈夫。
这下子,我终于弄明白了自从我搬到逗子的别墅后便一直偷偷折磨我、威胁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那东西正是司津子的遗发。
俗话说头发是女人的命。而那束头发则被其主人的亡灵赋予了生命,赋予了一个执着女人的生命……
得知那个奇怪东西的真面目后,我也理解了那天早晨丈夫的汤盘里为何会出现一根女人的头发。
话说回来,那蔬菜汤原本是司津子想出来的,而我只是按照她交给我的方法做出来了而已。
那天晚上勒住我脖子的一定也是它吧!想必它这么做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我腹中的胎儿。
不知为何,从那以后,我便再没有怀过孩子。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它才再也没有袭击过我。
这个女人是何等地爱她的丈夫啊!这份执着的爱使她的魂魄化为了一束黑发,默默地在丈夫的周围陪伴着。
白天,这束黑发如同老鼠、蟑螂般地在家里偷偷地爬来爬去,晚上,它则回到储物室里被丢弃的老梳妆台里休息——这是一个只凭感情和本能存活的奇怪生物。
我觉得它很可怜。
与此同时,我又觉得它很可悲。
可悲一个拥有高于常人智慧和教养的人居然化为了如此低级不堪的生物继续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