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奏曲——七月十五日,晚上八点二十分
”听到孤独的二重奏正在十几二十遍地重复同一个阴郁伤感的旋律时,大村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是听说他的曲子至死还没写完吗?为什么又能找到这首曲子的录音呢?”
“不,加贺临死之前正在谱写他的弦乐八重奏的第二首乐曲。此曲的副标题为‘赞歌’,意味深长吧?刚才已经说过,第二首乐曲不但未能完成录音,连乐谱也尚未完成,加贺就已经死去了。因此,它名副其实地成了梦幻作品,永远也不可能听到了。”
“这实在令人遗憾。如果第二首乐曲真能留存下来,那可就成了这座凶宅的镇馆之宝了。”
平户表达了自己的遗憾之情,可是佐世保却露出满脸不以为然的神气说道:
“就算他的第二首乐曲留存了下来,我也不识乐谱,岂不成了无用之宝!要早知道有这一天,上小学的时候无论如何我也要跟着邻居家的秋惠到电子琴学习班去学几天。”
这番令人意外的直率表白让平户不由得愣了半晌。这位对流萤馆的物品收集如此执著的馆主居然对加贺的遗作完全不感兴趣,这几乎不像是从同一个人口中说出的话。对此,抱有同样疑问的岛原接着问道:
“只要曲谱的草稿还在,总能想出各种办法加以补救,比如请人续写未完成的乐章,请专业乐团演奏制作录音……这种事要让佐世保大哥来干,岂不易如反掌?”
佐世保一听,慌忙回答:“这些办法当然可行,不过,梦幻之曲就让它梦幻着吧,我想这也算是一种不坏的选择。”
就像为掩饰佐世保慌乱的回答似的,这时,音箱里传来的大提琴声突然加大了音量——也许轮到那位顽强不屈的羽咋博亮相了,只听悠扬雄壮的琴声直扑众人的耳鼓。然而,这段力度强劲的独奏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渐渐变成略带混浊的低音,慢慢消沉了下去,不久便完全消失了。接着,那种压抑已久的悲苦的旋律又重新响了起来,就像是那位在抑郁中勉强装出欢笑的莫扎特的人生——众人听了都能产生这种感觉。
“由于演奏并未停顿,因此很难划分两个乐章之间的界线到底在哪儿。不过我想,自大提琴开始演奏,就已经进入第二乐章了吧?”佐世保向众人解说道。
莫扎特和贝多芬的作品在进入新的章节时,往往能让听众感觉到气氛上的不同,而这首乐曲在乐章转换时却没有明显的变化。速度上也同样是轻缓的柔板,而且旋律也与第一乐章基本相同,只是乐符做了少许改变而已,甚至让人感觉音域越来越窄,听起来稍有些别扭。只是反复重现着生死之间的轮回,莫非这种令人紧张窒息,直至崩溃的演奏,要一直持续到乐曲的结尾才肯罢休?众人心里渐渐不安起来。
“这首乐曲总共分为几个乐章?”谏早问道。
佐世保回答说,共分四个乐章,总时长为三十二分钟。也就是说,整首乐曲听完还得需要二十分钟之久。谏早往身边一看,只见大村装出听得陶醉其中的样子,其实在用手堵着一边耳朵。他的心情倒是完全可以理解。再往稍远处一看,发现实际上注意听的只有佐世保和岛原两个人。佐世保闭着眼静静地欣赏,而岛原却像全身心投入到乐曲中去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慢慢转动的唱机,仿佛用视觉也能感受到声音似的。
可是这首乐曲最终还是没有播完。当听到第三乐章的结尾处时,佐世保按下了停止键,把唱针抬了起来。顿时,已经开始的第四乐章的过门部分刚响了几声,便噗的一声消失在天花板角落的音箱里了。
“遗憾的是第四乐章部分的唱片上有几道划痕,无法继续播放了。由于划痕太深,托人修理了几次都没修好。”佐世保一边客客气气地解释,一边把唱机上的唱片放回了包装盒里,很小心地不让自己的指头接触到盘面上。取出唱片时大家显然没有注意到,其实唱片的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