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朋友了。事后,努鲁经常这样想,是不是天国的那位青年嫉妒他的幸福,才让他们只能以分手结局。以后该怎么办,他一筹莫展。他越来越焦虑,在大家都在专心应付专业课的时候,选择搬到了一个简陋的小旅馆住下,每天叩问着自己的心,重复着烦闷的生活。他开始自闭,不与任何人联系。往好听了说,是终于从重视学历的错误观念中解脱出来。可是他自己知道,这么说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自欺欺人罢了。几十天来,他每天坐在地板上,面对着墙壁,紧握拳头,咬紧牙关。
可情况没有任何好转,他并没有解脱,连解脱的方法和目的都没有找到。这种情况当然无法上课,在他看来,从住处到学校的距离太过漫长,新校舍的门槛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高,实在难以跨入学校大门。虽然无所事事,可强烈的自卑感也不允许他在河原町等商业街来回闲逛。努鲁过着通缉犯般的生活,事实上,他确实认为自己是杀人凶手。
一个月之后,他不再闷在小房间里,开始在桂川上游附近散步。岚山的景色让他平静不少,可迷失的目标还是没有找回。他仍然生活在灰暗的世界里。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就在这时候,他遇到了那个女孩。
她穿着藏蓝色的上衣,配着红色的领带以及淡灰色的裙子,是附近某所私立高中的校服。那天并非周末,又是上午,她应该是逃课出来的。她站在河边上,吃着冰淇林,看到快融化的部分就灵巧地转过去吃掉,显得非常滑稽。若是诗人看到,可能会留下美妙的诗句。
“看来还有跟我一样的人。”
乌有这两个月一直逃课,对她产生了些许亲近感。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在河边擦肩而过。在这两个月内,努鲁只关注自己和那位青年,对周围的人毫不关心。他对别人的关注程度,并不多于对不断流淌的河流、年年岁岁不断落下又长出新芽的道旁树的关注。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自己一个人。
自那天之后,他每天都看到她。努鲁散步的路线一成不变,那个女孩也总是在同样的时刻同样的地方出现,有时候吃巧克力块,有时候吃棒棒糖,或者把小石头踢到河里。努鲁记得她每天的细微变化,却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日子就这样流淌着,转眼到了七月中旬。阳光开始灼热,蝉鸣也越来越聒噪。那天,她并没有穿平时总穿的校服,而是穿了一套黑色正装站在河边,还有配套的鞋子、丝袜、帽子,只是没有提包,跟去参加丧礼一样,全身都是黑色。帽子的蕾丝宽边遮住了夏日的阳光,在眼角处投下淡淡的阴影。白皙细长的脖子上戴着银项链,打扮得像一位美丽而端庄的少妇,显得比平时成熟许多。她安静得像素描中的女子,背景是一条望不着尽头的河流,画家采用了透视技法。见到这样的她,努鲁第一次停下脚步,仔细观察起来。她静静地凝视着水面,似乎有无尽的哀愁。周围的景观与平时并无二致,勾勒远景的线条并没有变化,就像天与地、白天与黑夜一样,亘古不变。河堤转角处突然出现一个黑点,好像在跟努鲁诉说着些什么。他不由得向前走了两三步,脚下的河沙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努鲁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他马上克制住自己,打算跟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开。
这时,一阵风刮落了少女头上的蕾丝帽子。幸好没有掉入河中,它像纸飞机一样飘过努鲁的膝旁,落到河堤边上。他弯下腰来,为女孩捡起帽子——比想象中的要轻,非常柔软。
“谢谢。”少女跑过来,轻轻低下头道谢。努鲁这才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看清楚她的长相和表情,比想象中的要漂亮。这两周每天都擦肩而过,从来没有正面看过她。少女比努鲁矮一些,瞳孔是淡淡的黄色,像是一枚发光的琥珀。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努鲁没有出声,正打算离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