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暗剑悲歌
杜林甫不再像以往那样称呼宁默之为“宁公”、“宁将军”。
“什么事?”将军站在露台上,从容不迫地问道。其实,此时他已明白,自己可能暴露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他在心里说。
“你被捕了。请主动下来,免得弟兄们不敬。”
“杜林甫,你凭什么逮捕我?”
“呵呵,想不到,一个党国要员,堂堂的中将参谋次长,竟是共产党的卧底!而且,一卧就是这么多年。”杜林甫摇摇头,很不解、很感叹的样子。
“信口雌黄!”
“不要再狡辩了。蔡孝部在我手里,他供出了你。我们也在他的资料中发现了你的大名,还有朱诚、杨光等人。他们都在监狱里等着你。怎么样?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宁默之一听,知道彻底暴露了,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于是朗声说道:“不必了。我跟你走一趟。”
“那就好。”杜林甫一边看着宁默之走下露台,一边得意地说道:“共产党这一次怎么这么大意,竟然违反了特情工作的基本安全措施——单线纵向联系!蔡孝部同时知道这么多潜伏者,我们就像拉西瓜藤一样,扯出一个,带出四五个。哈哈……”
“不要太得意了!这是台湾海峡给我们带来的损失。还要我和你再进一步说明白吗?”宁默之以他一贯的讲话风格不屑地回敬道。
杜林甫一愣,但很快明内了宁默之的意思——由于海峡的阻隔,给我方的情报中转、传递,乃至送回大陆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在条件所限、人手所限、交通人员数量所限的情况下,我方只能让蔡孝部一个人同时和几个潜伏者联系。
“你说得对,”杜林甫说,“事实又一次证明,单线纵向联系是秘密工作的铁律。谁不遵守,谁就是找死!呵呵,如果蔡孝部只和杨光联系,我今天就不一定来找你。呵呵呵……”
“我时刻在等这一天。只是……”
“爸爸——”一声清脆而惊恐的童声从“隐庐”内传来。
宁晓语和保姆飞跑到宁默之面前……当时,两个人正在午睡,屋外的声音吵醒了他们。
“只是,请你善待我的儿子。”宁默之接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放心吧,我会的。你了解我的——我非常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聪明伶例的小孩子。当年……你知道的,我曾经培养了一个优秀的特工,何芳琳。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再培养一个。”杜林甫操着带有浓重宁波口音的国语说道。
宁默之摘下右腕上的英纳格手表交给宁晓语。这是1935年“米先生”留给宁默之的身份证明之物。
宁默之抚摸着儿子的头,说:“保管好,不要丢了。”
惊恐的宁晓语早就吓得大哭起来,现在,一见父亲摘下手表,聪明的他立即明白这是生离死别的时刻,就抱着宁默之的大腿号啕大哭,稚嫩的肩膀抽搐不已。
杜林甫见状,上前一步,抢过英纳格手表,仔细端详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疑问,才怏怏地还给宁晓语。
“不要哭。听话,我很快就会回家的。”宁默之平静地说。
蒋介石闻听宁默之等人是共产党的卧底,无比震怒,亲自批复:“立即处死!”
1950年8月5日,台湾宪兵南区分队将宁默之等人押赴特别军事法庭。半小时后,审判长宣判四人死刑,立即执行。
囚车飞快地穿过绿荫遮蔽的市区。
台北亚热带风情伴随着太平洋岛屿的潮湿气息从宁默之的眼前向后逝去。他想到自己的戎马岁月和潜伏生涯,不禁感慨万端,悲凉、激越、辛酸、壮怀一起涌上心头。
“不知以后中央还能不能记得我一个死在台湾的共产党员。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