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壹话
她避开手术台旁来回走动的十几个助手的视线,轻轻地闻了闻,感觉一股恶臭袭来,好在只是小便失禁而已。
安娜在手术台上挺起上身,搓着手腕。虽然刚从深度睡眠中醒来但头脑非常清醒,手腕和脚腕还会有一阵阵的刺痛感。接着,安娜用手梳理了一下被汗水浸透,黏在头上的头发,回头一看,枕头后面有一个白色的头盔,因为被一支支臂支撑着,好像悬浮在空中一样。头盔的后脑部位延伸出几十根笔直的导线,连接到墙面上排列的各种机器上。
安娜身上穿着连衣裙式的宽松睡衣,睡衣里面穿着具有吸水作用的纸内裤,也就是纸质尿布。安娜感觉臀部冰凉,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避开手术台旁来回走动的十几个助手的视线,轻轻地闻了闻,感觉一股恶臭袭来,好在只是小便失禁而已。训练中第一次被敌人“杀死”的时候,她大小便失禁,呕吐,差点窒息。事后一位助手告诉她,当时大量呕吐物堆积在气管中,造成严重的呼吸困难,他们甚至都准备好要进行手术抢救了。经过了一年的训练,安娜的肉体和精神已经渐渐适应,生理上的反应有所收敛,但被杀时的瞬间,小便总会失禁,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安娜想起了那个在供水塔旁边趴着、手持步枪的敌人,甚至还想起了枪口闪着的橙色灯光。安娜闭上眼睛,手指贴在太阳穴上。这时,一个没有口音的人用英语问她:“头痛吗?”
安娜睁开眼睛,手术台边站着一位脸部浅黑的男人。男人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小镜框后面的眼睛,正目光深邃地盯着安娜。他是苏卡博士,他的父亲是印度籍美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他的声音总是很有磁性。助手们都称他为博士,安娜也习惯了这个称呼。
“没有,博士,头不痛。只是每当想起被杀的瞬间,心情总是很郁闷啊。”
“这是当然的。没人体验过被杀的感觉,今后也不会有人体验到吧。”
安娜将贴在太阳穴的手指悄悄地滑到脸颊上,皮肤很干。苏卡看到安娜的动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没事,你没哭。”
“开始是一个小女孩,第二个是男孩。”
声音中怨气无法抹去。
“哦,隔了六百多米你都能看清楚啊?步枪观测器的倍率不是四倍吗?”
安娜点点头。苏卡抱着胳膊,点了几下头。
“那个距离都能看得出是一个男孩子,在现实世界里也能看清吧。”
“可能吧。”
“我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戴眼镜了,所以很羡慕那些能用肉眼看清东西的人,我都不敢相信他们能看到那些东西呢。”“这些都能练出来的。”
“不过你竟然发现那个影像是个男孩了。那只是我六岁时的样子。”
“您早说嘛。”
“目标是小时候的我,待遇会不一样吗?”
“我要是知道那是博士小时候的样子,我就不会一枪击毙了,一定会按顺序击中你的手指、手腕、脚腕、大腿……”“真过分啊,”苏卡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最后再给头顶来一枪?像对待特殊部队队员那样。”
“不会,我就让你这样活着。我会通过观测器观看你挣扎的样子。”
博士摇着头,举起手来:
“好了好了,我投降。可是我传送的只是原始影像而已,之后全凭你的想象。所以刚才你看到的场景可以说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作品。中间你还骂我低级趣味呢,骂的可是你自己呢。”
“我知道。”
“那过一会儿来我房间进行后期分析吧。要准备饭菜吗?”“不用了。在那之前让我洗个澡可以吗?”
安娜举着自己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她并不打算说失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