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走过场都可以省了。晚上去他家,不过是例行蹭饭,以及找他品评下袁适后来给出的嫌疑人“画像”。
这说客还没听众有耐心。我在略去了西方犯罪统计学的依据若干、犯罪心理学专用名词若干、名人名言若干后,对袁博士的高论总结如下:连续实施了多起谋杀并致八人被害的,系同一案犯。
“一个双重人格并可能兼具性倒错的连环杀手?”也许是怕吵到隔壁卧室里已经休息的依晨,彬的话音很轻。
“不完全是——我是说姓袁的认为不完全是。他认为凶手有严重的人格分裂,但没提什么性倒错。”
“那就是说一种人格惯用左手,另一人格右利?”
“对对对,就这意思。”
“但却只杀左撇子?”
“那三个小混混都不是,当然,他们也不算是预定目标。”
“分裂人格后各利一侧,可杀人为什么却只杀左撇子呢?”
“这部分可玄了,你猜猜咱专家怎么分析的?”
“传说中,日月二神都是盘古氏的双眼所化,日神为左,月神在右。所谓‘男左女右’大概源自上古的创世象征:日神伏羲,月神女娲。”
“我靠,你……”
“如果是这种类似的上帝情结作祟,那么凶手也许自以为能同执左右,操纵生杀予夺。”
“别忘了他只杀左撇子。”
“那是被害人运气不好,你知道‘生右死左’么?”
“呃……你先说。”
“历史上,汉服分左衽右衽,就是衣襟的左右。活人穿的衣服衣襟在右,寿衣则相反。现在没人穿汉服,更没人活着的时候穿寿衣,拿左撇子做抽生死签的标准,算一种歪曲性替代吧……反正他想杀人,总会给自己找到借口的。”
“有人告诉你了?”
“啊?”
“那就是你跟袁适沟通过?”
“怎可能。”
“我晕,你和袁适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修中国古代史的大学生也能说得一模一样好么。”
“你不会是认同这种观点吧?”
“有关系么?反正抓到凶手前,都是推测。既然是推测,大可头脑风暴一下,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会挺姓袁的?拜托,是不是觉得撅他撅得太狠,亏心了?有负罪感?”
“那是我涵养不够,亏心也是亏自己的心。”
“说点儿正经的:我还是觉得凶手不止一个人,你怎么看?”
“我不了解这些案子,所以没看法。”
“我带了案卷。”
“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我不想看。”
“喂!”
“我没开玩笑。你说存在模仿犯,我也认为有这种可能。既然如此,我不想把自己再牵扯进来。配合警方询问或排查是公民的义务不错,可谁喜欢老把隐私曝光啊。”
我叹气:“你还是在怪我把你牵扯进来了。”
“馨诚,我不是警察,也不是福尔摩斯那种靠这个吃饭的私家侦探,更不是没事喜欢往罪案里钻的正义偏执狂。我只是个小律师,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我只想安安分分过自己三亩地一头牛的日子。”
“可你是韩松阁的儿子,也是工作室的创始人。”
“原来帮我父亲跑腿是聊尽孝心,工作室不过是把爱好玩儿大了点儿,没事找几个国外案例瞎侃是种消遣,荷枪实弹进犯罪现场就太难为我了。”
无奈,我祭出杀手锏:“我可是来求兄弟你帮忙的。”
彬闪开我的目光,来往这么多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真正拒绝我。
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没继续死皮赖脸地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