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两千万
手帕,叠起兔子来。她从小安安分分,没怎么嬉闹玩耍过,也懂不了几样逗人的玩意儿。这用手帕叠兔子的法儿,还是新婚那年冯赛逗她时,才第一次见到。
很快她就叠出了一只绢兔,用手捏摇着唤女儿:“玲儿,珑儿,谁来跟我玩?”
“娘!小声点!别让爹听见了!”玲儿嘘道。
珑儿也跟着嘘起来,两人仍偎在柳碧拂身边,这绢兔儿,她们玩多了,并不稀罕。邱菡见柳碧拂朝自己望了一眼,目光含着笑,似乎是嘲笑。
冯赛又赶往城西南的兴国巷,去见鱼行行首张赐。
经过浚仪桥时,一眼看见桥边一家店头花花绿绿挂满了风鸢,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风鸢段家。他顿时想起一直说要给玲儿和珑儿买风鸢,昨天正是清明放风鸢的日子,本该一家人去郊外好好玩耍,却遭遇这些磨难。他心里一阵疚痛,暗暗祷告:女儿,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爹找见你们,一定立即给你们买风鸢……
他驱马上了浚仪桥,望见兴国寺前那条大街,不由得停住马,见了张赐该如何说?他还没想好。
从洛口回来途中,他想到了一件事。那个炭商谭力穿着饮食都尽力讲阔绰,按理而言,他这样讲排场,身边至少也得跟三五个侍从。然而,他却始终独来独往,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冯赛从蒋鱼头口中听到,那个于富似乎也是如此。为了求证这事,他才又向青鳞坊的鱼贩们打问,于富果然也是始终单杆儿一个,除了冯宝,再没有其他人随行。
谭力和于富都独来独往,显然是不愿外人知道自己的行止,这样便不用费力去封人的口,也不必担心隐情泄露。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别人很难查找到他们的踪迹。
继而,冯赛又想到另一件事。谭力一个人,只截断了汴河一路的炭。而于富却能在短短几天内,接连截断五条河道的鱼。刚才向班贺询问时,班贺又说每条河道都不是于富亲自去,而是另派了一个人。这显然与之前的行径有些背离,其中似乎有些疑点。
冯赛之前没和鱼行行首张赐交接过,今早在开封府外说话时,发觉张赐表面虽然柔和,但望着手下主管蒋卫时,目光无意中流露出一丝阴冷气,显然是个极深沉有谋的人。再联想到炭行的事,张赐被于富要挟,自然不痛快,但一时又没有办法。他这边的鱼贩因为涨价,纷纷跑去鱼行其他四家买货,这一定让张赐更不痛快。
因此,冯赛猜测,截断其他四条河道货源的,并非于富,而是张赐。
去其他四条河道截货和交易都只有一个牙人——冯宝。
冯宝恐怕不是于富叫去的,而是被张赐买通。
张赐在于富这里吃了亏,一时讨不回来,自然会另寻他路。那四家却没有遭受于富的刁难,鱼价照旧,让张赐这边亏上加亏。为找回所受的亏短,他恐怕是照于富的手法,说动冯宝,借于富之名,在别处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分别去截断其他四河的鱼源,而后将价格涨起来,正好补上自己所亏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推断,只有找见冯宝才能确证。
想到冯宝,冯赛心里又一阵气恨。这顽货恐怕是自知惹了大祸,躲了起来。眼下鱼行的事必须得尽快了结,刚遭了炭行的反咬,冯赛有些余悸,不知道见到张赐该如何开口才好。
他正在思忖,前面兴国寺里传来黄昏的敲钟声,在夕阳里沉沉回响。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潘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