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跟那个家伙对不上。
不是说,还有一个同伙在逃吗?
没有同伙。那是虚构的。你想,一个人为了活命,连灭门死案都承担下来了,他还会隐瞒同伙情况吗?可是,这个同伙的情况,他什么也说不完整。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住哪里,平时怎么来往,还有谁认识他,这一切全都是乱的,每一次供述的都不一样,今天可能说辛小丰,明天就成了杨小丰。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编下去了。
……那个少女很漂亮吗?
调查的时候,都说是。但我看到的她,已经是巨人观了,腐烂巨人观。脸面肿胀,眼睛鼓出来像两只乒乓球,鼻子和耳朵,像黑蘑菇,下唇肿得外翻,很丑,很恶心。
退补不是可以重新再查呀。辛小丰说。
也许师傅心灰意冷了。当时不是那么闹,证据也还没有灭失,应该是有办法追查真凶的。师傅在刑侦专业上无人能比,但是,不太会料理人际关系。前几天,我给他拜年,他说,再过两个月就退休了,他会来这里旅游小住几天。
那个案子就成了历史悬案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熟悉一个词叫“天谴”。就是说,冥冥之中,,老天突然会给你一个机会,一切都水落石出了。这也是老百姓常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是指这一类神秘现象。——潮气太重了,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秋千,往公园门口走。辛小丰说,我知道你会找我的,老何那摊的赌资,实际要再多四千五。
伊谷春站住,看着辛小丰。
辛小丰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是我拿了,在现场。
伊谷春说,简报已经出来了,那数字就是正确的。但是,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把它归还法律。这钱我出。因为我们一样出生入死,而你的报酬只有我的五分之一。我也不会对你说,下不为例。因为,我的个人爱好,并不等于你的。这种事情,我只能,等你理解。
两人没有再说话,哈修不断跑远,探路似地又返回接引他俩,一路只听得它张嘴呼吸的嘿嘿声。进了所大门,伊谷春回自己办公室,辛小丰把狗带回后院。一会儿后,辛小丰又上楼进了伊谷春办公室。伊谷春在换便衣。辛小丰说,我能不能休息一段?
伊谷春停下来看他,目光有不解也有恼火。
辛小丰说,小孩还没有找到保姆,需要有人照顾陪伴。
和四千五有关系吗?我们直截了当。
没有。
你在报复!伊谷春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不愿意让辛小丰感到他多么习惯他的工作默契。辛小丰低头牵了牵嘴角,在伊谷春看来是个友善的、非常有魅力的微笑。他在看伊谷春玻璃案板里夹的一张银黄色的精美贺卡。辛小丰不知道这张唯一被伊谷春压在玻璃板底下的贺卡,是他师傅的女儿纤纤寄来的。贺卡非常特别,辛小丰看着,又牵了牵嘴角,依然是很友善的面部表情。
伊谷春没有再说什么。衣服穿好后,他说,三天,够了吧!
辛小丰摇头,说,我从来没有请过假,也真的觉得累了。
当保姆怎么能说是休息?马上,返城民工潮就开始了。你到底想休息几天?!
我也没有想好。眼下最需要的是保姆。
你的意思是,保姆一个月找不到,你就一个月不来,两个月找不到,你就两个月不来?!
怎么可能,辛小丰还是一牵嘴角,似笑非笑,除非你开除我了。
给你一周!但有事你还得来!
辛小丰点头,走了。伊谷春走到辛小丰刚才看的玻璃案板的贺卡前。他衣服也换好了,他也可以走了,但是,他忽然不想走了。他站在辛小丰所站的角度,盯着压着贺卡的玻璃案板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