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病
之急是要把工作搞定。如何收拾那对狗男女,过后再慢慢琢磨好了。如果被现实社会抛弃,我就没有光明未来可言了。
下午,我来到板桥区的戒酒中心。
约有四个月没来过了,原本应该每月来医院复查一次,但我出院后就一次也没来过,心里不免有些惴惴。医院的小路上铺着卵石,经过夏天毒辣日头的暴晒,在脚下蒸腾着热气。老朽的红砖建筑已经退色,攀附在墙上的爬山虎本来青翠欲滴,为建筑物增添了一分色彩,如今却没精打采地打着蔫,仿佛在强调天气的炎热程度。
我昨晚本就没睡好,受到目之所见诸般景象的影响,更觉困倦得不行。我拼命拖着快要崩溃的身体前进,好歹踏进了医院大楼。里面开着冷气,凉爽宜人,汗水登时消失无踪。汗湿的衬衫紧贴在后背,凉凉的。
来之前我已打电话预约过了,住院期间我曾经咨询过的中年医生正在诊室等我。戒酒中心属于精神科的一部分,这位医生当然也是精神科医生。为了不给患者带来心理负担,他的表情很柔和,语气也给人以保护者般的安心感。
诊室的格局也与一般科室不同,更像是某个公司的接待室。医生背后的墙壁上挂着梵·高的复制画《阿尔的吊桥》。挂这幅画大概意在安抚患者的心境,但想到梵·高最后落得个自杀的下场,我就觉得把它放在这种地方不大合适。一个割掉自己耳朵的疯狂画家——
“这阵子身体状况如何?”
医生的问题和《推理月刊》的藤井如出一辙。他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整齐地三七分,一张圆胖的脸,看起来不像是医生,反而比较像公司的中层主管。面对出院后就再没露过面的我,他并没有出言责备。
我立刻道出自己的烦恼,说最近一直苦于睡不着觉。
“你没再喝酒了吧?”
“怎么可能,再喝就完蛋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
“可我实在很心焦,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又会喝起酒来的。大夫,能不能给我开些安眠药?”
我解释说,服用市面上的非处方安眠药毫无效果。
“我不太建议你吃安眠药……”
“请务必帮个忙。”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来都来了,不介意的话,说来听听好不好?”
原因自然是偷窥,但我难以启齿。
“伯母病倒了,我很不安。”
这倒也不全是谎话。
“哦,原来是在担心啊。你是和伯母相依为命吧?”
“没错。伯母一大把年纪了,我担心得很。尤其今年又热得够戗,我要照顾生病的伯母,生活没了规律,精神上压力也很大。”
我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这样啊。”医生终于表示了理解,“那我给你开一周份的安眠药,这样不会成瘾,请你注意观察效果。如果情况好转,就慢慢减少用量。”
他嘱咐我一周后再来一次。
离开诊室时,医生又问:“现在还参加戒酒会吗?”
“没有,最近有点儿忙……”
我含糊其辞。
“我看还是应该参加。你的病主要是精神上的因素导致,多和别人接触对你比较有好处。”
“我会去的。”
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才不要去那种鬼地方呢。
“还有,”医生继续说道,“睡眠不足算不上病,你思想上要放轻松。想想看,你见过谁因为睡不着觉挂掉了?真要有这种人,我都想见识见识。”
“你见过谁因为睡不着觉挂掉了?”
医生的这句话,用让我醍醐灌顶来形容都不过分。不管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没有这等奇效。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