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高崎
虽然我只是低声地发着牢骚,但声音中却不自觉地夹带着怒气。
坐在隔壁的女子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我们的目光不期然地在车窗的倒影中交会。我看到她微笑地点了点头。
“您也到村上吗?”
她看起来虽然和我年龄相当,嗓音却出奇的低沉平稳,感觉好似在风月场所中打滚的女子。
“是的。您呢?”
我反问她。心中实在极有兴趣想要知道她的更多事情。
“我也是。”
“那真太巧了!”
我一边搭着话,一边担心万一被问起了有关村上的事情。所以我决定采取主动,继续往下发问。“您是到村上旅行的吗?”
“哦,看起来像吗?”
我唐突地打量着女子全身上下的打扮,一边犹豫着该不该和她继续进一步的交谈。
“您是不是去参加葬礼?”
女子将膝盖上的纸袋向里拢了拢,带点讽刺意味地笑了一笑。纸袋中装着一个套有塑胶袋的手提包,金色的金属环扣隐约隐可见。
“嗳,也差不多。去给我父母亲上上坟,顺便对自己的人生作番了结。”
这番话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言似乎显得过于意义深远。
“对自己的人生作番了结?”
“是呀。人生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我打算和那个懦弱的男人分手,把他也一同埋了算了。”
女子用蛮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别吓唬人了,说什么埋不埋的。”
女子嘴角浮现了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
我越来越感到好奇,总觉得这个女人全身散发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女子紧闭着双唇,一副并不打算回答问话的样子。她轻轻地阖上双眼,接着又徐徐地睁开眼睛望着我。但她看的并不是真实的我,而是倒映在玻璃窗上的我。
我也将眼光移向窗际,把焦距对准窗上虚拟的她。
“好。现在轮到我发问了。你到村上做什么去呢?”
这是个令我畏惧的问题,但我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我想去看看日本海。不晓得为什么,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去看看水平线,这才忙不迭地离开东京,跳上了这班列车。”说罢,脑海里竟不自觉地浮现出寒冬中灰暗的日本海景色。现在那儿该有着厚沉沉的云层和暴风雨即将来袭前的宁静深灰色海洋。天和海之间似乎有着微妙的默契在远处连成了一片。
是了。那就是水平线了。平直的薄膜底下,暗藏着一大片激情的海洋。一旦失去了原有的平衡,憎恨的恶脓随时就会有如岩浆般狂喷而出。
“水平线?”
女子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将视线重新调回到我的身上。这回轮到我稍占优势了。
女子变得异样沉默,脸上露出极度错综复杂的表情,捧着纸袋的手用力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一双痉挛的手。深不可测的日本海正在逐渐动摇,上层的薄膜终于再也抵受不住压力,黏稠的液体开始一点一滴地渗出。
耳际依稀彷佛可以听见一阵阵的涛声,但此刻却杀风景地扑来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儿。
“唉哟,这是怎么搞的呀?”
前座传来男子的哀叫声。日本海的景色在刹那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耳机中流泻出的杂音。电车摇摇晃晃地疾驶,车轮和铁轨之间有节奏地摩擦着。
前座的中年男子慌慌张张地从座位中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向窗外大声叫嚷:
“熊谷!喂,熊谷过了呀,怎么搞的哇!”
前方一位西装打扮,身材魁梧的男性不禁笑着提醒他:
“这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