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体模具
里的空间足够大。
别问我为什么要把尸体冻起来,因为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她,或许除了制作纸新娘之外的事,我根本就没有去想过。
终于,杜兰朵的整个身体被我拼接完成,我把她固定在一根有底座的轻金属支架上,这样,她就可以站立着看着我,虽然我还没有在脸上做出任何细节,但我已经能感觉到她白色的眼球透露出的悲凉与茫然。
一时间我感慨万千,已死之人永生,在生之人似死,灵魂和肉体,原本就是一种复杂的纠缠。一个人的生感和死感是永远不可能并存重叠的,人在世上,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能用自己的感知去探察他人的死亡,对自己的将死,人永远是无知的。
接着,我开始根据臆想制作杜兰朵的所有细节。
先从四肢进行制作,我用高级树脂加热软化并且剪成指甲的形状,为了使杜兰朵的双手显得更洁净,我涂上了无色透明的指甲油,与指尖粘贴上之后,又用美工刀刻出了指关节那些细小的纹理……
干完这些之后,我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脸部的刻画上面。
脸上的毛发都是我一根根植入的,睫毛、眉毛尤其是最难处理的长长的头发,我没有现成的长头发,所以不得不再次打开冰柜,用剪刀从尸体上取得了头发,一根一根用极其细小的钩针植入进纸做的头皮里,这些技巧我是从蜡像制作的教程中借鉴来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以往的作品里,眼神的处理总是最难最花时间的,这一次创作纸新娘也不例外,我先用极小的刻刀勾勒出眼睑以及眼皮上的褶皱,用类似眼球的胶状半透明材质绘制出了眼白和瞳孔,小心地安装在了眼皮里面,但是,虽然制作精巧,但纸新娘的双眼依旧毫无神采。
怎么办?难道遇到瓶颈了?
我接着用了各种材料和技法制作眼球,但无一令我满意。最后,我终于感到了疲惫,头一晕,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不知昏睡了多久,昏迷之际,似乎我做了一个怪梦。
我梦见自己穿越时空,来到古代,看见了一位赤膊的铸剑大师正在炽烈的火炉前冶炼金属,但见铸剑师眉头紧锁,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尖刀,划破自己手腕,一滴滴鲜血便落入冶炼炉中,顿时冒出一股白烟。
我很不解,便走过去问铸剑师,他告诉我,要想用一双凡人的手制作出一件神器,无论你多努力还是艺术造诣有多高,那些都是不够的,制造者必须要付出代价,付出鲜血与肉体甚至灵魂被剥夺的代价……
说着,铸剑师居然一跃身,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全部投进熔炉之中,我就是在这一刻被惊醒的。
我的血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变得异常的黏稠,我划破手腕,把鲜血融入颜料之中,我是用自己暗红色的血液勾勒出瞳孔的形状,填染出瞳孔的色泽,这一次,我真的成功了,杜兰朵的眼睛有了神采,正是我企盼的那种神采。
最后,我用刀尖划破了堵塞杜兰朵鼻孔的纸浆,就这一瞬间,我似乎感觉面前的纸新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错,她活了,或者说,那逝去肉体的她的灵魂正在屋顶上飘浮,此刻,她终于找到了可以承载她灵魂的载体,杜兰朵真的活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超负荷工作后带来的身体疲乏让我重重地倒在床上,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没有了气力,我睁着眼睛望着杜兰朵,她也正在凝视着我,她眼神忧郁、悲伤、敏感。
那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某些重要的东西消散了,才导致了那种浓烈到无与伦比的巨大忧伤感始终伴随着她。
但是我还是笑了,因为我虽然挽回不了她的生命,但我还能保住她的美,用我这双粗糙而平凡的双手,让她的美永生了!
荒诞可以通过貌似真实的表象来传达,真实也可以借助宛若荒诞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