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不让他的愿望得以实现,”丁教授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说,“我想就是为了报复武断地给自己强行加诸这么一段政治婚姻的父亲吧。”
“原来如此。”
“林郁哲喜欢的是林园一个叫杨秀儿的丫鬟,一开始这件事是瞒着林佐骏的,可是最后还是被他知道了。林佐骏十分恼怒,认为林郁哲是故意和自己作对,于是派人把杨秀儿送回了老家,为了让林郁哲死心,还做主把杨秀儿嫁给了一个叫费文茂的落魄秀才。不过林佐骏并不知道当时杨秀儿已经怀有了身孕。”
杜撰看了看笔记本,说:“哦,对了,那个叫费思勤的私生子就是林郁哲和杨秀儿所生的吧?”
“是的,”丁教授点点头,说,“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林郁哲和林佐骏的关系就彻底恶化了。林郁哲大病一场,从此以后就以身体孱弱为由一直呆在林园愚痴堂,每天只是读书习字,根本不问世事。林佐骏虽然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
丁教授咧嘴一笑,说:“另一方面呢,林郁英却从小就对经商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林佐骏曾将名下的一家小绸缎铺子交给林郁英经营,没想到短短两年不到,林郁英就把这家绸缎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变成了林记商号最赚钱的绸缎庄。可以说,林郁英就是一个天生的做生意的料子。”
杜撰想起了在林园看到的林郁英的照片,圆盘脸,圆框眼镜,整齐油顺的头发,薄薄嘴唇上的一撇八字胡,看上去就是一副商人的模样,而高高瘦瘦的林郁哲则全身上下透着一股书生气,完全看不出商人的圆滑和市侩。
“可是这对林佐骏来说,就显得相当讽刺了,”丁教授轻吐着烟雾,说,“自己亲生的儿子对经商毫无兴趣,而老婆和别人生的儿子却是一个天生的商人坯子,最要命的是就这件事还偏偏不能让别人知道。”
杜撰会意一笑,说:“这确实够讽刺的,估计林佐骏也相当苦恼吧。”
“那是自然,”丁教授皱着眉头掸了掸落在自己身上的烟灰,说,“虽然周围的人一致认为应该把林记商号交给林郁英来继承,可是林佐骏却有着无法告人的苦衷。林佐骏头脑精明,但本质上是一个非常守旧的人,他无法容忍把自己的家业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去继承——这也是为什么林佐骏一直希望林郁哲能早日给自己生下一个孙儿,也是为了能早早地培养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可是偏偏弄巧成拙,反而因为这件事激化了林佐骏和林郁哲之间的矛盾,”杜撰舔舔嘴唇,说,“这也是林佐骏一开始所没有想到的吧。”
“是啊,”丁教授叹了口气,说,“这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就这样,事情一直拖到了民国二十五年,这一年已经八十一岁的林佐骏终于病倒了。在此之前,林郁英已经逐渐接管了林记商号的大部分事务,可以说林记商号的实际经营者正是林郁英,大部分人也都认为由林郁英来继承林记商号是理所当然的事。”
“民国二十五年的时候林郁哲多大啊?”杜撰问道。
丁教授想了想,说:“嗯,林郁哲是光绪十五年生人,民国二十五年的话应该是四十七岁。”
“那么林郁英是四十一岁?”
“是的,”丁教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笔记本,说,“那个时候林郁英的长子林晖盛也已经十八岁了。”
“对了,林郁英的妻子叫什么名字啊?”
“叫白雪娟,是恒顺轮船公司老板曹大庸的外甥女,这也是林佐骏做主的一场政治婚姻,不过看上去林郁英和白雪娟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这么说来,林郁英可谓是一个极为理想的继承人,”杜撰晃晃脑袋,说,“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他并不是林佐骏的亲生儿子,可是这个不足之处对林郁英来说却是致命的,最关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