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陈韶文跟着林嘉走出绣楼,顺着甬道来到林园后院的库房。这里有两个大院,共有八间大屋,囤积着林记商号各种各样的货物。管理库房的张敦敬从小就在商号当伙计,直到五十岁才当上仓库总管。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贴着头皮剪得很短,他嘴唇上蓄着八字胡,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穿一件灰色江绸夹袍。
林嘉说明来意后,张敦敬从腰间解下一个钥匙环——上面至少系着二三十把钥匙,带着二人走进库房大院。
“商号的货物都放在这里吗?”陈韶文问道。
“这里只是存放一些贵重物品以及全府上下的用度物品,商号在别处还有很多库房。”张敦敬回答道。
陈韶文没有说话,他想起昨天晚上妻子跟他抱怨物价飞涨的事来,若没有这些囤积居奇的投机商,物价也许不会涨得这么快吧。
张敦敬走到一间大屋前,拿出钥匙来打开锁,推开大门,转身对陈韶文说:“陈探长,身上带着火柴吗?”
“带着,怎么了?”陈韶文惊讶地看着张敦敬。
“请拿出来放在外面,”张敦敬略一欠身,说,“府里的规矩是,任何人不能带火种进入库房。”
“我明白了。”陈韶文从衣兜里摸出火柴,递给门口的一个佣人。
“请。”
张敦敬带头走进去,大屋里用墙隔成一间一间小库房,每个小库房的门上都上着锁。张敦敬走到最里面的一扇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锁,说:“陈探长,这里就是府中存放药物的库房了。”
陈韶文跟着张敦敬走了进去。这间库房里摆着许多架子,上面放着各种不同的药坛子。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是一个柜子,张敦敬打开柜子,抱出一个小坛子,说:“府中的砒霜都放在这里了。”
这个坛子用封条封了起来,上面写着砒霜一斤八两。陈韶文接过坛子,仔细观察上面的封条,没发现有破损的地方。
“这个坛子是什么时候封起来的?”
“封条上写了日期,喏,三十七年十月二十日。”
“之后没人取过砒霜吗?”
“封条还在,说明没人取过,否则会重新写一个封条贴上的。”
“称一称这些砒霜,看看有没有少。”
张敦敬从柜子里找来一杆秤,开始称量坛子里的砒霜。一阵忙活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总共一斤七两二钱,少了八钱。”
“少了整整八钱,总不会是被老鼠偷吃了吧。”陈韶文冷笑道。
当陈韶文告诉林晖盛库房里的砒霜少了八钱之后,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封条是好的吗?”
“封条倒是看不出什么破损,”陈韶文不动声色地说,“可是这并不代表什么,只要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就能把那个封条完整地拆下来。”
“库房的钥匙只有我和老张才有,一般人是进不去库房的,”林晖盛深吸一口气,说,“这会是谁干的呢?”
“你的钥匙平时都放在哪儿?”
“放在我房间的保险箱里,保险箱的钥匙我随身带着。”
“现在我要见见林小姐。”
“舍妹现在身体很虚弱,不适合接受讯问。”
“现在是公事公办,”陈韶文板起脸来,说,“我必须要见到林小姐,我要和她单独谈一谈。”
林晖盛沮丧地说:“好吧,好吧,不过请不要和舍妹谈太长的时间……我实在是担心她的身体。”
“我自有分寸。”陈韶文边说边朝楼上走去。
见到陈韶文时林晖娴显得有些惊讶,她依旧躺在床上,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你好,陈探长。”
“你好,”陈韶文摘下帽子拿在手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