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十八世纪末期的复显微镜,各种各样的警帽和饰针。
她试拨本顿的手机。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这通常表示他关机了,人在某个他不能使用手机的地方,这一次是在贝尔维尤的男子监狱,他在那里当法医心理咨询学家。她试拨他的办公室电话,他接起电话时她感到心情轻松了些。
“你还在那里啊。”她说,“想同坐一辆出租车吗?”
“你想来接我?”
“听闻你挺顺利的。我要一个小时,我得和爱迪生医生先谈谈。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小时可以。”他的声音变低了,“我也要和头儿开个会。”
“你没事吧?”她把电话夹在肩膀和下巴间,登上了电子邮箱。
“也许有个悍妇等着我去屠宰。”他熟悉的声音,男中音,令人舒心。但她从中听出了焦虑和愤怒,她最近经常察觉到。
“我想你应该是在帮助悍妇,而不是宰割她们。”她说,“也许你不愿意告诉我。”
“你说对了,我不愿意。”他答道。
他这是在说他不能。本顿肯定在某个病人身上遇到了麻烦,这似乎成为了一种必然。在过去一个月,斯卡佩塔感觉他在躲避麦克连——马萨诸塞州贝尔蒙特的哈佛大学附属精神病院,他是那里的员工,他们的家在那里。他最近的表现比往常更显得压力重重、心不在焉,好像遇到了真正烦心、有口难言的事情,这表明,在法律上讲,他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斯卡佩塔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多嘴,很早之前她就习惯了本顿能与人分享的事情少之又少。
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秘密,就好像一个被阴影和阳光均分的房间。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漫长岁月里有许多不能问及的话题和不为彼此所知的目的地,虽说这让她深受其苦,但在许多方面,对他来说更糟糕。有几次,她违背道德操守,和她的法医心理学家丈夫商讨案子,寻求他的意见和建议,但她鲜少能回报他。本顿的病人是活生生的人,能享受到斯卡佩塔死去的病人无法享受的某些权利和特权。除非有人对他或对其他人构成威胁或被宣判有罪,否则本顿不能和斯卡佩塔谈论病人情况,因为这必定会泄露病人隐私。
“我们回家路上得谈谈。”本顿又扯到圣诞节和他们去马萨诸塞州生活的话题上,这种奢望变得越来越遥远了。“贾斯汀不知道该不该装饰房子,也许可以在树上吊几盏白灯。”
“我觉得把房子扮成里面有人住的假象,这个主意不赖。”斯卡佩塔一边浏览邮件一边说,“这样可以让窃贼和抢劫犯不敢靠近,据我所闻,窃贼和抢劫犯会从屋顶溜进去。我们装几盏灯吧。装在黄杨木里,就装在前门两边和花园里。”
“我把你这话理解为其他无用功一概不必做。”
“鉴于现在这里发生的情况,”她说,“我不知道一周内我们会在哪里。我手头上有个非常棘手的案子,大家都在拼命。”
“我会记一笔。装灯吓贼。至于其他事,就不操那份闲心了。”
“我会买几株朱顶红装饰公寓,也许我们能重新种一棵杉树。”她说,“但愿我们能回去待几天,如果那是你想要的。”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许我们只能做待在这里的打算。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怎么样?成交?要不我们就这么决定吧?一起做顿丰盛的晚餐什么的?请杰米和露西。我想还有马里诺。”
“你想?”
“当然了。如果你想请他的话。”
本顿不会说他想请马里诺。他不想。他没必要装。
“成交。”她嘴里应承,心里却并不舒服。“我们就待在纽约。”已经决定下来了,她反而开始真正感觉糟糕。
她想起他们那栋建于一九一〇年的平房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