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或听人说一句话,他就能掂量出对方的深浅。斯卡佩塔把这种神奇的能力称为本顿特有的“沟通诀窍”。当遇见陌生人或是听到别人的对话时,他常会向斯卡佩塔展示这一能力。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往往是正确的。
但这次他却没意识到逼上门来的危险,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迟钝。这些年来,他目睹彼得·马里诺的怒气和挫败感一天天地增长,知道他的火气和自我否定的情绪打破极限只是时间问题。但他根本不怕马里诺,不值得怕。他想不出马里诺这种人除了翘翘鸡巴,还能干出什么好事。
回想过去毫无意义。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对马里诺的粗犷豪迈和善变视而不见,但只有本顿能看出他的本质。有过性暴力的人,不管最初的动机是什么,不管伪装得多么巧妙,到了法医心理专家面前都会原形毕露。
“我经常会对他起杀心,”本顿对托马斯医生承认,“我当然不会真那样去做,只不过在脑子里过过瘾罢了。想法也各式各样。有时我想,我也许会原谅他,并感到自豪。这种自豪感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我把他的问题解决得非常漂亮。没了我,他会到哪儿去?我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我想杀了他,露西也想杀了他。今天早晨露西给我打的电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现在那件事没人不知道。过去的梦魇真是挥之不去啊!”
“也许比起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现在你的感觉会更真实一点。”
“我的感觉一向非常真实。”本顿说。
“但是当你在网上读到这则消息,知道上百万人也看到了它的时候,你会产生一种特别的真实感。最后你可能会变得十分冲动,抛却此前一直控制着你的行为的理智。一旦超出了自卫的范围,你就会产生杀机。我想这会是个转折点。本顿,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我很担心你现在的状况。”
“他不知道露西在纽约,如果让露西看到了他——”本顿打断了自己的幻想,“应该不会。她不会有杀了马里诺的想法,毕竟她已经过了这一关。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如同你认识的那样,她不会去杀马里诺。”
本顿望向窗外,红砖墙在灰色天空的映衬下略微有些变色。他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体,揉了揉下巴,闻到由内散发的浓烈雄性气息,感觉下巴像斯卡佩塔常说的那样蒙上了一层细沙。他整晚没离开医院,连瞌睡都没打过。他需要洗洗澡,刮刮胡子,吃点东西,然后睡上一觉。
“有时候我会对自己颇感吃惊,”他说,“每当提起这事,我总会升起一股无名火,想到迄今为止我的生活是何等艰险崎岖。凯是唯一不想为难他的人,她仍然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应该为那件事负责,这让我非常生气,觉得她实在不可理喻。我一直避免和她谈论这个话题,也许这正是我迟迟没和她说的原因。现在可好了,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在该死的网络上读到这该死的信息。我累了,昨天一整夜没睡觉,不知道谁的问题更难解决。”
他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现在他什么都不想看。
“我们得出了一些结论,”托马斯医生说,“我很奇怪你怎么再也不说自己是圣徒了。你像个魔鬼一样愤怒,再也成不了圣徒了。顺便说一句,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圣徒。”
“像个魔鬼一样愤怒,没错,我的确火透了。”
“你把气出在凯头上。”
“是的,我确实对她十分生气。”这话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我知道这不公平。天哪,她才是受害者。又不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她半辈子都和马里诺共事,因此马里诺醉醺醺、神志不清地跑到她家时,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给他开门呢?作为朋友,她当然不会把马里诺拒之门外。即使她知道马里诺对她有意思,还是开了门。这根本不是她的错。”
“他们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