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对一切生物怀有仇恨。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再杀人,只是不再充满仇恨和欲念。如果他再度杀害漂亮的女人,那是为了完成更高的使命,创建一项必要且神圣的纯粹循环,让他体验到的绝美的狂喜在他的选民间流动。她们的痛楚和死亡无比绚美,而在灵魂脱离躯壳时,她们将对他感激不尽。
“是谁?”他冲弥漫着尿骚味的窒闷空气说。
他把卫生纸卷朝自己的小铺位一推,望着一条柔软的白色公路伸展开来,带领他翻越炉渣砖砌就的墙壁。今天他想去博恩,到康布雷先生的葡萄园里他最爱的那座十二世纪酒窖品尝酒桶里的勃艮第。他可不会遵循什么品尝风土佳酿的正统方式,将空气吸入门口,再把入口的酒吐进石钵。他一滴都不想浪费!哈!来瞧瞧,这个季节有什么特级勃艮第葡萄酒?他用食指轻按着变形的嘴唇。
他的父亲尚多内先生在博恩拥有许多葡萄园,也拥有自己的酿酒师和出口商。让-巴蒂斯特对葡萄酒极有见识,即使他被家人排拒禁闭在地窖里。而他对博恩的熟悉其实源自他那位英俊的弟弟,是从众多令他自惭形秽的丰富葡萄酒故事衍生出来的绮想。哈!让-巴蒂斯特根本不需要用舌头品尝美酒。他对著名的伏旧园酒庄熟悉得很,还有那柔和、繁复又优雅的慕丝谷红葡萄酒。
对慕丝谷酒庄来说,一九九七年是个好年头,一九八〇年带榛果风味的白葡萄酒则是上品。啊,还有香醇完美的依瑟喜葡萄酒!不过,他最爱的还是浓烈、余韵无穷的香柏坛勃艮第葡萄酒。香柏坛葡萄园一九九九年出产了两百八十瓶红酒,尚多内先生一个人就收购了一百五十瓶存放在酒窖里。这一百五十瓶酒,让-巴蒂斯特一口都没尝到。但有一次他在巴黎犯案后顺手拿了女受害者一瓶一九九八年的香柏坛葡萄酒并开瓶庆祝,玫瑰和矿物风味酷似她鲜血的味道。至于波尔多葡萄酒,当然以一等顶级酒为佳,例如一九八四年份的欧伯来恩酒堡波尔多。
“是谁?”他大叫。
“闭嘴,别玩卫生纸了!快捡起来。”
让-巴蒂斯特不必睁眼就能看见一双眼睛正透过铁栅栏向里窥探。
“把它好好卷回去,还有,别再玩你的小弟弟啦!”
那双眼睛消失,只剩一片凉意。让-巴蒂斯特必须到博恩去,那里没有监视的眼睛。他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个选民,弄瞎她的眼睛,敲昏她的头,这样她就不会记得他可憎的长相,一切也便归他所有。她身上的坡地和丰美的葡萄全部归他独享。她身上的窟穴等着他沿逐渐冷却、阴暗而潮湿的岩壁进一步探索。她的血是特级葡萄酒,不论熟化多久都异常美味。无数血滴喷溅而出一鲜红的血滴,沿她的手臂淌下,使他的头发鲜红潮黏,令他的唇齿欣喜若狂!
“到底是谁?”
从来不会有人回答。
经过两年的折腾,那些被指派看押死刑犯的狱警已对让-巴蒂斯特·尚多内这个基因突变的怪胎厌烦透顶,巴不得他赶快服刑。这个一身长毛、有着畸形性器官的法国狼人实在让人厌恶。他五官不对称,好像左右两侧在子宫里合并时没能兜拢,眼睛一高一低,细小的牙齿稀疏而尖锐。每天都需要刮毛,虽然他现在已经放弃了。这是他的权利。在临刑前的四个月,死刑犯可以不刮体毛。他可以浑身卷毛、蓄着胡子进入死刑室。
没有一个人像让-巴蒂斯特这样,除黏膜组织、掌心和脚底外全身覆满胎发般细柔的长毛。他已经两个月没刮体毛了,三英寸长的毛发密密裹着他瘦削结实的身体、面颊、脖颈,甚至手背。一些犯人开玩笑说,让-巴蒂斯特的受害者其实在遭到殴击和被噬咬成汉堡前就已被吓死了。
“救救她!别让她变成汉堡!”
他们故意让他听见这些嘲弄,也将不少残酷言语诉诸文字,以纸条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