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情,总觉难以亲近。尽管她从未见过的哥哥姐姐因早产夭折后,她成了父亲唯一的女儿,尽管教高中社会学的父亲退休之后,生活了无生趣,可以花大把的时间散步,可以在不必照顾孩子的上午玩字谜游戏。
妮可知道父亲在责怪自己。八年前的某天,她和父亲都外出工作了,母亲在光天化日之下遭人杀害。也许她同样在责怪自己,但不是为了母亲的死,她这样告诉自己,而是因为,如果没有在下班后和一群朋友外出,就不至于让父亲发现妻子的尸体并目睹满屋鲜血的惨状,那是母亲奋力抵抗凶手,被追至走投无路时留下的。待她喝完啤酒微醺着回家,只看见家中挤满警方人员。母亲的尸体已被移走,妮可始终没能见到,葬礼中也没有开棺供人凭吊。她一直没机会取得警方报告的复印件,而由于这起案件至今尚未侦破,验尸官办公室也不肯提供验尸报告复印件。她只知道母亲被人用刀子刺杀,失血过多至死。这就够了。可基于某种理由,她并不甘心。
这天晚上,妮可打算和父亲谈谈。但巴迪在场,这很不合适。
“你想看几分钟电视再去睡觉吗?”她问巴迪。
这真是天大的恩惠。
“好。”他仍然嘟着嘴。然后跑进屋,打开电视机。
妮可朝父亲点头示意,两人一同走出房门。
“来吧。”她细声对他说,在属于他们的老地方,院子角落的那株老橡树下。
“但愿是好事。”他开了个头。老掉牙的台词。
她瞥见他说话时露出了牙齿,知道他很高兴被叫到屋外,谈论些幼儿不宜的秘密话题。
“我知道你不想谈这些,”妮可说,“是关于妈妈的事。”她感觉他猛地一颤并有些退缩,仿佛灵魂暂时脱离了身体。“我必须知道真相,爸爸。我不想继续被蒙在鼓里。也许是因为这附近发生的一些案件,许多起女性失踪的案件。我有种预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是种预感,可怕的预感。”她声音颤抖着,“我好害怕,爸爸,有时候这感觉真的很让人害怕。”
他沉默不语,阴森得有如身边的老树。
“记得我曾用扶梯靠着这树干,”她仰头,眼里映入大片浓密阴暗的枝丫和树叶。“接着发现自己挂在树上,不敢往上爬,又不敢下来。是你把我抱下来的。”
“我记得。”父亲冷冷地说。
“我现在也有同样的感觉。”她继续说,试图提醒父亲打开在母亲遇害后半闭的心门。“我现在进退两难。你必须帮我,爸爸。”
“我帮不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