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公共信息办公室助理珍·吉特曼为让斯卡佩塔等候再三道歉。
斯卡佩塔在监狱大门口站了足足十五分钟,就在那块写着“亚兰·B·波朗斯基监狱”的挂牌下,被太阳烤得热汗直流。漫长的旅途让她感觉又脏又疲惫。她努力压抑烦躁的情绪,但耐性毕竟有限。她只希望这件事尽快过去,越快越好。
“媒体一直打电话询问今晚执行死刑的事。”吉特曼小姐解释说。
她交给斯卡佩塔一块访客牌,让她夹在套装领子上。这身黑色套装自斯卡佩塔离开佛罗里达后就再没换过,虽然昨晚离开露西后她在梅洛斯饭店客房里将它熨烫了一番。露西不知道她来这里。如果斯卡佩塔向她提起,她一定会坚持陪同。斯卡佩塔冒险地没有预约就动身往西,飞抵休斯敦后立刻打电话到波朗斯基监狱。她自信尚多内一定会见她,但也意外地发现她早已被他列入访客名单。他的变态计策果然奏效,她来了。
狱警检查了斯卡佩塔的证件。接着吉特曼小姐带领她通过好几道沉重的金属门,再穿过一座花园,里面设有遮阳伞露营桌,显然属于员工专用。走着走着,斯卡佩塔忽然不安起来,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来。尚多内在玩弄她,而她一定会后悔,因为她给了他随心所欲耍弄自己的机会。
她走过会客厅闪亮的瓷砖地板,脚步声令自己心惊。作为一个深信服装仪态心理学的人,她对自己的外观很不满意,甚至难为情。她应该穿件威严的套装来此,也许是细纹套装,搭配白衬衫和袖扣。这样的装扮或许对这混账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至少能让自己在面对他时感觉自在些。
斯卡佩塔一眼瞧见让-巴蒂斯特·尚多内坐在二号会客室里,不觉膝头有些发软。他将双手的长毛和头发都刮干净了,轻松地坐在玻璃板后,喝着百事可乐,吃着巧克力蛋糕,装作没看见她。
她无惧地盯着他看,拒绝配合由他启动的游戏。他刮了体毛、一身白净的模样让她觉得有趣。没了脏兮兮的细卷长毛,他看起来依然丑陋,但几乎和常人无异。她在他面前坐下拿起黑色电话时,他还在喝可乐,舔手指。
他那左右不对称的眼睛向她瞟来,嘴角露出阴沉的微笑,脸色白得像羊皮纸。她注意到他肌肉凸起的臂膀,他故意把白衬衫的袖子扯掉了,可怕的长毛从他的腋窝和领口冒出。他显然只刮了外露部位的毛发。
“真好,”她对着电话冷冷地说,“你还特地为我整理了仪容。”
“应该的,你这么好心来看我。我就知道你会来。”他的目光朝她扫来,混浊的眼珠没有焦点。
“你刮了毛?”
“是啊,今天刮的,都是为了你。”
“可你自己看不见,真是麻烦。”她语气沉稳地说。
“我不需要眼睛就能看清楚。”他用舌头顶着一颗细小的尖牙,伸手拿起可乐瓶,“你觉得我的信如何?”
“你希望我怎么认为?”
“当我是个艺术家啦。”
“你是在这里练习书法的吗?”
“我本来就写得一手好字。小时候被父母关在地窖里,有足够的时间磨炼才艺。”
“是谁替你寄的信?”斯卡佩塔发问。
“我那死去的律师。”让-巴蒂斯特咂着舌头,“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不过也好,你知道他是个人渣。家族遗传。”
斯卡佩塔弯腰从皮包里拿出便条纸和笔。“你信上说有些信息要告诉我。如果你只是想聊天,我马上就走,我不是来探望你的。”
“别忘了交换条件,斯卡佩塔女士,”他斜睨着她说,“你必须担任我的死刑执行官。”
“我没意见。”
他满意地一笑。
“告诉我,”他用手托着下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