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情倍加沉重。难怪她从不轻言自己的过去。身为纳粹帮凶是种奇耻大辱,这事实让我对她本人和她的生活背景产生全新的观感。对于当时家庭的处境和做法,或者十七八岁时卧室里发生的一切,不管安娜多么别无选择,也都是百口莫辩。没人会原谅她。我躺在客房里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不禁喃喃道:“天哪,天哪。”
我起床,经过黑魆魆的过道,穿过客厅来到屋子的东侧。主卧位于过道尽头,房门敞开着,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子渗入,柔和地映出被褥下她的身形。“安娜?”我轻声呼唤,“你醒着吗?”
她翻动身体,坐了起来。我挨近她,但看不清她的脸。她的白发披在肩上,看起来格外老迈。“还好吧?”她声音颤抖,不无警觉。
“对不起,”我对她说,“真的很对不起,安娜。我是一个太不称职的朋友。”
“你一直是我最可靠的朋友。”她拿起我的手轻捏了下,她那柔软松弛皮肤下的手骨摸起来那么纤弱,仿佛她在一瞬间突然衰老了,不再是我想像中的女神。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了她的过去的缘故。
“你受苦了,长期独自承担那许多煎熬。”我轻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在一旁陪着你。真的很对不起。”我反复说着,顾不得伤臂,弯下身笨拙地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