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从来没开过马里诺这辆道奇公羊皮卡。若不是眼前处境尴尬,我或许会觉得很有趣吧。我个子不高,大约五英尺五英寸,体形瘦长,外表没什么奇特怪异之处。我常穿牛仔裤,但今天没穿。我希望自己从装束看来就像个首席法医或律师,除了要去犯罪现场,其他时候通常穿着合身套裙或法兰绒长裤搭配运动外套。我的一头金发短而利落,脸上化有淡妆,身上除了印章戒指和手表外不戴别的饰物。我没有文身,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种会开着辆威风凛凜的深蓝色卡车在路上狂飙的人,车上还装着铬黄色条纹挡泥片、无线电扫描仪和可以连上民用频段双向无线电台的大型接收天线。
我沿着第六十四号公路往西开回里士满,这样走比较近。我全神贯注地驾驶着,因为单手操控这种大车并非易事。从没度过这样的平安夜,越想越觉得沮丧。通常这时候,我的冰箱和冰柜里都已塞得满满的,酱汁和汤也已煮好,圣诞树也装饰完毕,我沿着州际公路开车,觉得孤苦落魄,突然想到不知道今晚该睡在哪里。应该是安娜家吧,可是我恐惧我们之间那种难以避免的僵硬气氛。今天早上我没看见她,一股无奈的绝望感压在我身上,仿佛要把我压进椅子里。我呼叫露西。“明天我必须搬回家。”我对她说。
“你干脆到酒店来陪我和蒂恩吧。”她提议。
“你们到我家来如何?”开口要求别人什么对我而言很难,但此刻我需要她们陪伴,真的需要。基于许多理由。
“你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到?”
“至少一起过圣诞节的早上吧。”
“一早就去。”圣诞节清晨露西从来不到六点就起床。
“我会早点起床,然后我们一块儿回我家。”
十二月二十四日。这几天的白昼最短,还得等好一阵阳光才会出来,拂去我内心的沉重和焦虑。进入里士满市中心时已经天黑。六点零五分抵达安娜家,发现博格坐在她的车里等我,车前灯将黑夜照得通亮。安娜的车不见了,她显然不在家。不知为何这让我心中一阵忐忑,也许是在担心她得知博格要来和我会面才刻意避开。想到这里,我又记起这一阵很多人找安娜谈过,她可能被迫吐露了我在极度脆弱的时刻对她倾诉的那些事情。我打开车门时博格下了车,不知道她对我驾驶这车是否感到惊讶,就算如此她也没表现出来。
“走之前你需要进屋子拿什么东西吗?”
“等一下,”我说,“你来的时候泽纳医生在家吗?”
我感觉她愣了一下。“我几分钟前才到的。”
避重就轻,登上门前台阶时我心想,然后打开大门门锁,关掉警报器。玄关一片昏暗,巨大的吊灯和圣诞树彩灯都没点上。我给安娜留了张字条,谢谢她的友谊和关照,并告诉她我必须回家去过节,相信她必定能谅解。最重要的是,我要她相信我没生她的气,我了解她和我一样都是迫于现实。我只说现实而非人为因素,是因为我已经无法确定到底是谁拿枪抵住她的脑门命令她说出关于我的事。下一个或许是罗奇·卡加诺,除非我被起诉。一旦我成为被告,尚多内案的审判就没我的事了。我把纸条留在安娜那张一尘不染的毕德迈式床上,然后上了博格的车,开始向她叙述我这一天在詹姆斯城的所见,包括那个废弃的露营地和在那里发现的浅色毛发。她一边聆听一边开车,对路况熟悉得有如已经在里士满住了半辈子。
“假设没有发根,”最后她问,“还能不能证明毛发是尚多内的?通常都没有吧。以前你的那几个犯罪现场的毛发也都没有发根,对吧?那两个,金兰和布雷的。”
“没有。”我说。听到说是我的犯罪现场,我有些心惊。这些犯罪现场才不是我的,我在心底驳斥。“是掉落的,因此没有发根,”我告诉博格,“不过我们可以从毛干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