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于是她赶紧结束正在做的事——呕吐,”博格重建当时情景,“冲出房间,把门关紧,往大门走去。敲门声,她以为是安德森。当时很可能又气又急,甚至边开门边嘟哝着气话,然后……”博格后退到走廊上,紧抿着嘴唇,“就死了。”
我们往洗衣间走去,让这剧本就这么悬在半空。她知道,我能够深切体会布雷打开大门后,看见尚多内如地狱怪物般从黑暗中猛然现身时的那种迷惑与惊惧。博格打开几扇走廊橱柜门,发现其中一扇通往地下室,洗衣间就在这里面。我们在那盏用拉绳控制开关的灯泡刺眼的光线下到处走动,我心中莫名地一阵忐忑。这地下室也是我不曾来过的,而那辆听人一再提起的鲜红色捷豹也是第一次目睹,它在这个凌乱不堪的阴暗空间里显得无比突兀。它那醒目艳丽的外形,也许是布雷这一生所渴求的权力的至高象征吧。我还记得安德森曾经愤愤地说布雷把她当跑腿的看待,我猜布雷大概从来不曾亲自把这辆车开去洗车厂。
我想这间兼作车库的地下室应该一直保持着布雷刚搬来时的模样,一个阴暗、尘埃满布、冻结在时光里的水泥墙空间,没有丝毫改变。木架上堆着工具,一辆除草推车已经旧得锈蚀,几个备用轮胎靠在墙边。洗衣机和烘干机也不算新,尽管我认为警方应该检查过,却看不出什么痕迹。两台机器都装满了水,显然布雷最后一次洗衣服时忘了把水放掉。床单、牛仔裤和毛巾皱成一团且发出阵阵酸味。洗衣槽里的袜子、毛巾和运动装还没清洗完毕。我拉出一件速比涛慢跑上衣。“她常上健身房吗?”
“问得好。我猜像她这样虚荣自恋的人,一定会设法保持身材的。”博格探手到洗衣槽里,拉出一条裤裆染了血的长裤。“说到揭人家丑,”她一脸懊悔地说,“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好像窥探狂。看来她最近来了月经,虽然这和案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可能有关系,”我回答,“当然,这还得看生理期对她情绪的影响大小。经前症候群或许会加剧她的饮食疾病,情绪不稳对她和安德森之间反复无常的关系当然也毫无帮助。”
“这让我想起一件非常雷同的案子。日常小事也会演变成悲剧,实在令人扼腕。”博格把长裤丢回洗衣机,“我曾经手这么一件案子。有个人因尿急在毕立克街停车,到一条巷子里去小解。周遭一片黑暗。然后另一辆车经过照亮了巷子,这可怜的老家伙才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具尸体,于是心脏病突发。不久一名警察来查看这辆违章停靠的车,进了巷子,发现一个身上有多处刀刺伤口的西班牙裔死者,旁边躺着一个年纪较大的白人男性的尸体,他的阳具露在拉开的拉链外。”博格走到水槽边,洗手、甩干,“费了番功夫才查出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