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你在一起,本顿真的很快乐,”罗德参议员温柔恳切地说,“你是他的一切。他告诉我你待他多么好,多么理解他生活中的苦处以及在为调查局办案的过程中看到的残酷所承受的压力。我知道,这些你内心里其实明白。”
我深吸一口气,倚在门上。
“我还知道,他希望你能快乐,能过得更好。否则你对他的爱只会成为一种伤害、错误,甚至危害你的生活,变成一场灾难。你说对吗?”
“是啊,”我说,“当然对。我很清楚他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不想事情变成这样,这几乎让我无法承受。有时我觉得自己就快崩溃了,会忽然倒下被送往医院或者我自己的停尸间。”
“不会的。”他用双手紧握住我的手,“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会挺过去的。你向来非常坚强,这次的打击最为惨烈,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凯。”
我紧紧拥抱他。
“谢谢你,”我轻声说,“谢谢你这么做,为我留余地,从不唠叨,不烦躁。”
“好啦,有事打电话给我。”我打开前门时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记住我的话,千万别觉得受了冷落。”
“我明白。”
“别忘了,需要时尽管来找我。我办公室的人会告诉你我在哪里。”
我目送他的黑色林肯轿车远去,回到客厅点燃炉火。天气尚未冷得需要炉火,但我渴望某种温暖的、充满活力的东西填补罗德参议员离开后的空虚。我又读了一遍本顿的信,脑中回响着他的声音。
我想象他挽起衣袖,露出青筋浮现的有力手臂,优雅的手指握着一支银色万宝龙钢笔。那是我送他的,不以什么特殊名义,只因这支笔显得干练而纯净,像他一样。泪水不听使唤地涌出,我只好高举起那张印有他名字的信笺,以免弄坏。
他的笔迹和表述向来严谨而简洁。我无法自拔地一字一句研究这封信,试图从中剖析、挖掘出新的含义,而那些文字对我既是安慰也是折磨。恍惚间,我几乎相信他是在暗示我,他的死并非事实,而是某个密谋或计划的一部分,主导者或许就是调查局或中情局,谁知道呢?接着真相再度浮现,我的心不住地颤抖。本顿是被虐杀的。经过DNA、齿型和个人特征等比对,那具无法辨识的遗骸已被证明就是他。
我试图依他的嘱咐度过这个晚上,却发现很难办到。邀请露西飞到弗吉尼亚州里士满和我共进晚餐未免太过荒谬。但我还是拿起话筒,试着拨了她的号码,因为这是本顿的要求。大约十五分钟后,她用手机回电了。
“办公室说你在找我。什么事?”她语气轻快。
“很难解释,”我说,“真希望我不必总是得通过分局办公室才能联系上你。”
“我也是。”
“我知道你的时间很紧——”我莫名恼火起来。
“怎么了?”她打断我的话。
“本顿写了一封信一——”
“我们另找时间谈吧。”她又一次打断我,我马上意会,至少自以为意会了:移动电话毕竟不怎么安全。
“就在前面转弯。”露西对谁说。“抱歉,”她回到话筒前,“我们正打算在波波斯停车休息一下,顺便喝杯可乐达。”
“什么?”
“高浓度咖啡因加糖的冰镇饮料。”
“哦。是他要我告诉你的,就在今天。他希望你……算了,这太傻了。”我极力装出无所谓的语气。
“得挂电话了。”露西说。
“你晚点打给我,好吗?”
“好啊。”她以一贯惹人恼怒的语气说。
“你和谁在一起?”我拖延着通话时间,想多听听她的声音,尤其不愿在她冷漠的声音依然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