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看见好几棵。”
“有点弯的那棵。从那里左转直走就可以到水边了,女士,”他说,“慢走。”
我驱车向前,行经散置着的巨型轮胎和几栋挂着“美国海关暨联邦海运大楼”招牌的红砖建筑。港口建有数排巨大的仓库,无数橙色集装箱排列在卸货码头旁,有如群聚在食槽边进食的动物。货轮“欧罗克利普号”和“天狼星号”停泊在詹姆斯河码头,每艘都足有足球场的两倍长。游泳池大小的舱口敞开着,上方数百英尺处悬吊着起重机悬臂。
发现腐尸的集装箱已被安置在轮架上,四周围绕着用交通圆锥筒固定的警戒线。无人靠近。事实上,附近也不见警察的身影,只有一辆没有标志的蓝色雪佛兰凯普瑞斯汽车停靠在码头边,坐在里面的司机正和窗外一名身穿白衬衫打领带的男子交谈。卸货工作已经暂停。戴着头盔、身穿反光背心的码头工人无聊地在一旁抽烟、喝汽水或瓶装水。
我给办公室打电话找到费尔丁。
“我们是什么时候接获通知的?”我问他。
“稍等,我查一下记录。”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响起,“十点五十三分。”
“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这个,安德森好像不太清楚。”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说过,她是新人。”
“费尔丁,这里除了她就没有别的警察了,我猜那大概是她吧。她向你通报这起案子的时候到底怎么说的?”
“发现时已死亡,尸体腐烂,要求你赶往现场。”
“她指名要我来?”我问。
“每个人都指名要你,这没什么新鲜的。不过她说是马里诺要她找你去现场的。”
“马里诺?”我惊讶地问,“他要她找我?”
“是啊,我想他的确有点莽撞。”
我想起马里诺说过他会顺便来趟现场,不禁愈发气愤。为何他让一个新人对我下令,接着又声称会顺便过来瞧瞧我们的进展?
“费尔丁,你最近一次和马里诺说话是什么时候?”我问。
“好几周以前了。相当不愉快。”
“只怕你的火气还不及我的一半,要是他真敢来到现场的话。”我说。
在搬运工人的注视下,我下车打开行李厢,取出银箱、连身工作服和鞋子,朝那辆没有警方标志的车走去,心中愈发恼火,沉重的铝箱不断撞击着我腿侧。
穿白衬衫打领带的男子似乎觉得很热,他手搭凉棚四处观望,发现盘旋在港口上空约四百英尺处的两架电视台新闻采访直升机时,显得十分不悦。
“可恶的记者。”他嘟囔着,转头看我。
“我在找这个犯罪现场的负责人。”我说。
“我是。”凯普瑞斯汽车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我弯下腰,透过车窗看到车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的皮肤晒得黝黑,一头褐色短发利落地梳向脑后,鼻梁和下巴的线条显得十分刚毅。她眼神凌厉,身着退色的宽松牛仔裤、黑色系带皮靴和白色t恤,枪垂在臀部,警徽则用吊链别在衣领上。车里冷气开得很足,收音机里的轻摇滚乐声盖过了对讲机里的警方对话。
“你大概就是安德森警探吧。”我说。
“雷内·安德森。没有第二个。你一定就是那位有名的法医了。”她说话时的傲慢让我想起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警察。
“我是乔伊·肖,港口主管,”男子自我介绍,“想必你就是警卫刚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位女士了。”
他年龄和我相仿,金发蓝眼,皮肤由于长时间的暴晒而皱纹密布。从表情可以看出,他对安德森和这天发生的事情已相当厌烦。
“在我开始工作前,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