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把刀搁在砧板上,拿毛巾擦干双手,定睛凝视着露西。她看得出我的痛楚和恐惧。
“我要和你一起看那封信。”她说。
我点头,带她走向卧室,从保险箱里拿出那封信,一起坐在了床沿。我瞥见一把装在麦克叔叔牌踝部枪套里的西格索尔P232手枪从她的右裤腿下露出,不禁莞尔,一边暗想若本顿见到会作何感想。他一定会不断摇头,还搬出一套他编造的心理学谬论,逗得我们笑瘫在地。
但他的说法也并非毫无根据。此刻所见让我意识到了一个阴暗的先兆。露西一直都是个自我防卫的狂热信徒,本顿的不测更让她走向了极端。
“我们正待在家里,”我对她说,“何不让你的脚踩休息一下?”
“必须经常佩着这些东西才能习惯,”她答道,“尤其是不锈钢制品,很重的。”
“那为什么还选不锈钢的?”
“我更喜欢啊。南方的湿气和盐分很重。”
“露西,这种潜伏工作你还得做多久?”我脱口而出。
“姨妈,”她注视着我,伸手挽住我的手臂,“我们别再老调重弹了,好吗?”
“可是……”
“我知道。你不希望有一天我也给你写这种信。”
她稳稳握着那张浅黄色的信笺。
“别这么说。”我心中一阵惊惧。
“我也不想收到你写的。”她又说。
露西开始读信。本顿的一字一句同早上罗德参议员把信交给我时一样鲜活有力。我再次听见本顿的声音,看见他的脸庞和眼中的爱意。露西终于读完,久久无法言语。
然后她说:“你绝不许写这种东西给我。我再也不看这种信了。”她颤抖的声音里充满痛苦和愤怒,“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用意?让所有人一再伤心难过?”她说着在床边站了起来。
“露西,你很清楚他的用意。”我抹掉眼泪,抱住她,“你心里明白。”
我们回到厨房,把信拿给马里诺和乔。他读完后凝视窗外的黑夜,—双大手无力地搁在腿上。乔则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不知该去往哪里。
“我真觉得我应该离开,”乔不顾我们反对,固执地说道,“他希望你们三个团聚,而我不应该待在这里。”
“如果他认识你,也会希望你来。”我说。
“谁都不准走,”马里诺像是喝令一屋子嫌犯那样说道,“该死的,我们是一个整体。”他离开餐桌,把脸埋进掌心用力揉着,“我真希望他没这么做,”他望着我说,“你会对我做这种事吗,医生?如果你有类似的想法,现在听着,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可不想在你走后收到这种遗言。”
“开始烤比萨吧。”我说。
我们移到院子里,我从烤板上剥下面皮放上烤架,在上面涂上酱汁,撒上肉末、蔬菜和奶酪。马里诺、露西和乔坐在铁摇椅上,因为我不让他们帮忙。他们试着聊天,但没人还有这份心情。我在比萨上滴了些橄榄油,留意着不让炭火太旺。
“我觉得,他绝不是要你们聚在一起难过。”乔说。
“我没有难过。”马里诺说。
“不,你在撒谎。”露西反驳道。
“为什么事难过呢,自作聪明的小鬼头?”
“太多事情。”
“至少我不怕说出我想念他。”
露西惊愕地瞪着他。两人剑拔弩张。
“我不相信你会这么说。”她说。
“相信吧。他是唯一够格给你当父亲的人,可我从没听你说过想念他之类的话。这是为什么?因为你到现在还认为那是你的错,对吧?”
“你吃错药啦?”
“知道吗,露西·费里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