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息。”
他开始填塞烟草。屋里没有烟雾,他只是在心烦时抽冷烟斗。他知道,我这次前来绝不是为了和他谈论学院的事或抱怨工作有多忙。
“我知道你很忙,”他继续说,“忙得没空见我。”
“我今天才知道你上周曾约我见面,辛克莱。”我说。
他注视着我,一边吮吸着烟斗。他六十多岁,但看起来苍老得多,仿佛多年来为病人们承受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苦痛终于开始侵蚀他的身心。他眼神温和,时常让人忘了他兼具律师的犀利和机敏。
“要是你没收到我约你见面的留言,凯,那么我得说,你的人事管理很可能出了问题。”他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一如以往谨慎。
“的确,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在听。”
“有人闯入我的电子邮箱,”我平静地回答,“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擅自翻过保存密码的文件夹。”
“安全措施——”
我举手制止他。
“辛克莱,问题不在于安全措施。我是被内部人员所伤。很显然,办公室里某个人——也许不止一个——正蓄意找我麻烦,甚至想让我丢掉工作。你的秘书发电子邮件给我的秘书,告诉她你要见我。我的秘书把邮件转发给我,而我竟然回复说自己太忙了没空见你。”
不难看出,在瓦格纳医生眼中,此事若说不算荒诞,至少称得上怪异。
“还有,”我继续说,自己的声音在耳边织成一张如此奇诡的大网,令我愈发不安,“我的秘书还接到一些电子邮件,指示她把找我的电话转给我的副手。更糟的是,一个聊天室主持人冒用我的名字。”
“我知道这件事,”他严肃地说,“你是说,这个自称‘亲爱的凯首席法医’的家伙就是盗用你密码的人?”
“绝对是某个盗用我的密码并冒充我的人。”
他抽着烟斗,没做声。
“我怀疑我的解剖技师和这件事有关。”我补充道。
“何以见得?”
“乖戾、充满敌意、不时旷工。心怀不满,似乎正在谋划着什么,而且不止这些。”
一阵沉默。
“等我找到证据,”我说,“这问题自然会解决。”
瓦格纳将烟斗放回烟灰缸,起身走向我,在我身边一把没有扶手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我认识你不是一两天了,凯,”他的语气亲切但坚决得不容辩驳,“我知道你享有很好的声誉,堪称州政府的财富,而你不久前刚遭到一粧极大的不幸。”
“你是在扮演我的心理治疗师吗,辛克莱?”我并非开玩笑。
“你毕竟不是机器。”
“我从不胡思乱想,刚才所说也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的确有人在暗中作祟,我也不否认最近可能有些恍惚,但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既然你承认最近有些恍惚,凯,又怎能咬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呢?大多数人若遭遇你那样的悲痛,恐怕得休息很久才能继续工作吧。你是什么时候回去工作的?”
“辛克莱,每个人有自己的处事方法。”
“我来替你回答吧,”他继续说,“十天。容我补充,况且面对的又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工作环境——悲剧,死亡。”
我力图镇静,默不作声,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洞穴,依稀记得将本顿的骨灰撒在了他最爱的希尔顿海德岛的海面。我还依稀记得自己先清空了他公寓里的所有私人物品,接着疯狂地翻找自己住处的抽屉和柜子,将他的所有痕迹都清除得干干净净,反正终究要舍弃的。
若没有安娜·泽纳医生,我很可能熬不过来。她是位比我年长的心理医生,也是我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