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拉普安特叹了口气,抱怨道,“我做梦都能梦到这家伙。”
“实在难以相信,”我盯着屏幕说,“这家伙看起来竟这么轻松,好像把人杀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管他呢,活该你倒霉。”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拉普安特伸展着腰部,“无缘无故就把人干掉了。这点我一直想不通。”
“也许几年后你就会明白了。”我说。
“我不想变得愤世嫉俗,如果这是你的意思。”
“不是说变得愤世嫉俗,而是终于能够理解,并非一切事情都要有个理由。”我对他说。
他出神地望着电脑屏幕上派尔·甘特生前被捕捉到的最后一幕。此人最终躺在了我的验尸台上。
“让我瞧瞧你带了什么来。”拉普安特说着掀开手术托盘上覆盖的毛巾。
甘特年仅二十三岁,有个两个月大的孩子,遇害时正在加班,想多赚点钱买串项链送给妻子作为生日礼物。
“这一定是集装箱里那位死者的。你认为是纹身吗?”
甘特被枪击之前大小便失禁。
“斯卡佩塔医生?”
他的牛仔裤和柜台后面的椅垫都被尿液浸湿了。我望向窗外,看到两名警察正在停车场里极力阻止他那情绪失控的妻子冲进来。
“斯卡佩塔医生?”
她拼命地尖叫、挣扎,露出了嘴里装的矫正牙套。
“三十一美元二十美分。”我喃喃道。
拉普安特将画面保存后关闭。
“什么?”他问。
“收款机里的钱。”我回答。
拉普安特拉动椅子,打开抽屉拿出几个彩色滤镜,然后到处翻找手套。此时电话响起,他连忙跑去接听。
“稍等,”他把话筒递给我,“找你的。”
是罗丝。
“我咨询了克莱斯塔银行外汇部门的一位办事员,”她说,“你问的迪拉姆,目前与美元的兑换汇率是九点三比一。因此两千迪拉姆大约是二百一十五美元。”
“谢了,罗丝。”
“还有一件事或许你会感兴趣,”她继续说,“我国是禁止携带阿联酋迪拉姆出入境的。”
“我感觉这家伙一定不会遵纪守法,”我说,“你能再试着联系一下弗朗西斯科探员吗?”
“没问题。”
我忽然意识到,露西不肯见我恐怕不仅因为烟酒枪械管制局的规章,还因为她自己也拒绝,不由得心生恐惧。我想见她,不顾一切地想见她。我挂断电话,举起托盘里的软木砧板。拉普安特在强光下打量着我。
“我对此不太乐观。”他对我说。
“不在梦里见到就好,”我说,“我也不抱什么希望,只能尽力了。”
表皮呈现出矿石或沼泽般的墨绿色,皮下组织则比腌肉更加干瘪暗沉。我们把砧板固定在与影像屏幕连接的高分辨率照相机镜头下。
“不行,”拉普安特说,“反光太强烈了。”
他改用斜光,调成黑白模式,然后在镜头上替换各种颜色的滤镜。蓝色的不够理想,黄色的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换成红色滤镜时,带有珍珠光泽的斑点再度浮出。经拉普安特放大后发现,这些斑点几乎呈正圆形,不禁让我想起满月,以及有着邪恶黄眼珠的狼人。
“大概不可能更清楚了,就用这个吧。”拉普安特失望地说。
他把影像存进硬盘,开始进行解析,用软件呈现出肉眼无法分辨的两百多个灰阶。
拉普安特操作着键盘和鼠标,不断打开又关闭多个窗口,调整对比度、亮度,缩放影像,消除被他称作垃圾的背景噪点。毛细孔逐步在眼前显现出来,接着是纹身的针孔,许多黑色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