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惊跳起来,倒抽一口凉气。
“抱歉,”他在我身旁坐下,柔声说道,“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庞杂的思绪有如正在进行一场厮杀的战场,血肉模糊,泥泞一片。
“我没说过我们会时刻关照你吗?”
他解开烟草色的羊毛大衣纽扣,从内袋掏出一包烟,为我们分别点燃一根。
“你也说过你们组织的人不能出现在这里,太危险了,”我语气中带着谴责,“我只好自己闯进去承担这种没人愿意接手的工作。现在你又跑来坐在这该死的公园里,正对着学院大门。”我气愤地吐了口烟,起身抓起公文包,“你到底在跟我耍什么花招?”我质问道。
他从另一个口袋掏出手机。
“我想你可能需要搭个便车,”他说,“我没有耍花招。走吧。”
他拨了一个号码,用法语和对方交谈几句。
“又怎么了?《秘密特工》的主角要来接我们?”我嘲讽道。
“我叫了出租车。我想秘密特工几年前就退休了。”
我们走向一条安静的岔路,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驶来。我们上了车,塔利盯着我腿上的公文包。
“没错。”我回答了他无声的疑问。
回到饭店后,我带他来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只有这里可以安心谈话而不必担心被人窃听。我给马里诺打了电话,无人接听。
“我必须回弗吉尼亚。”我说。
“这很容易安排,”他说,“什么时候?”
他把“请勿打扰”的标志挂在门外,挂上门链。
“明天一早。”
我们隔着一张小桌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我想史雯女士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他说,“不得不说这真的很不容易。直到现在那可怜的女人都一定疑神疑鬼,这是好事,表示她不会对任何人透露真相。我很高兴自己的直觉相当准确。”
“你的直觉?”
“没错。”他注视着我说,“我料到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让她敞开心胸,这个人非你莫属。你名誉卓著,她对你怀有极大的敬意。不过我对你的私人了解也多少起了点作用。”他稍作停顿,“通过露西。”
“你认识我外甥女?”我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们曾同期在格林科受训。”他是指位于佐治亚州格林科的国家学院,烟酒枪械管制局、海关缉查机构、特情局、边境巡逻队等六十多个执法机构的成员都在这里接受基本训练,“我时常为她感到遗憾,因为她谈话的中心永远只有你,好像她自己一无是处似的。”
“我实际能做到的还不到她说的十分之一。”我说。
“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我很想知道。
“我想她就像伊卡洛斯,飞得离太阳太近了,而这是因为你。我只希望她别像神话中那样,从空中摔落下来。”
这番话让我心生恐惧。我不知道露西最近在做些什么,而塔利说得没错。我的外甥女一直追求把事情做得比我更快、更好、更惊险,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她获得她认为的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爱。
“在巴黎这几起案子里,凶手掉落在受害人身上的毛发绝不是集装箱里那具无名男尸的头发。”我向他解释了原委。
“可在他衣服上也发现了同样的毛发?”塔利疑惑地问。
“衣服内侧。想想多毛症的状况。假设他的衣服原本穿在凶手身上,而这个凶手浑身长满纤细有如婴儿头发的浓密长毛。他让受害者穿上自己的衣服后把他溺毙,这些毛发仍然黏附在衣服内侧。”
“这名受害者就是集装箱里的死者,托马斯。”塔利停顿片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