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斑斑的尸体残骸散落在闪亮的不锈钢铁轨上,老鼠从阴暗角落里蹿出舔食着他的鲜血。
噩梦中,他冰冷的蓝眼睛溃散成无数分子颗粒,隆隆列车声带来足以湮没满月光辉的刺眼白光。在他死后的几年中,我一直避免为火车罹难者验尸。我主管着弗吉尼亚州的法医人事,有权将案件指派给副手执行。实际上我正是这么做的。我无法再用平常心看待解剖刀的森冷刀锋,因为他布下陷阱,让我用解剖刀刺杀他,而我也果真如他所愿。在人群中,我常将某个浪荡男女看成是他,甚至夜里睡觉时也总是枪不离身。
“本顿,你何先不去洗个澡,我们再来商量度假的事。”我试图驱散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记忆,“独自在海边悠闲地看书、散步,你会喜欢的。你不是爱死自行车运动了吗?也许拥有一点个人空间对你是件好事。”
“必须让露西知道。”他也站了起来,“虽说嘉莉目前受到拘禁,可她仍在不停地制造麻烦企图把露西卷入其中。这一点在这封信里表达得非常清楚。”
他走出厨房。
“她还能制造什么麻烦呢?”我说,声音开始哽咽。
“把你的外甥女拖上法庭,”本顿停下脚步,“将她们的过去公诸媒体,《纽约时报》、《美联社》、《内幕传真》、《今夜娱乐》,甚至闹得全球皆知。联邦调查局探员和疯狂连环杀人犯是同性恋情侣……”
“露西已经离开了调查局,带着他们的偏见、谎言和对联邦调查局伟大声誉的爱护。”我湿了眼眶,“她已经一无所有,他们再也无法伤害她了。”
“凯,这事不只与联邦调查局有关。”他说,声音疲惫至极。
“本顿,别说了……”我哽咽道。
他倚着通往客厅的门,满眼痛苦。气温已低于十六度,客厅里燃着炉火。他不喜欢我这种说话态度,不愿窥视自己灵魂的阴暗面,也不愿去想嘉莉可能进行的恶毒行为,当然部分是担心我,因为我必须出庭嘉莉·格雷滕的量刑审判,而我又是露西的姨妈。这种身份势必使我作为证人的可信度受到质疑,并使我的宣誓和名誉随之扫地。
“我们去吃晚餐吧。”韦斯利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你想去哪里?是去拉博蒂,还是到贝尼餐厅吃烤肉喝啤酒?”
“我去热点汤吧。”我抹去泪水,换了口气,“我不怎么饿,你呢?”
“过来。”他温柔地说。
我偎进他的怀里,品尝着他唇边淡淡的咸味,又一次惊讶于他身体的柔韧触感。我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他则用下巴上的胡茬摩挲着我的头发,那颜色像我暂时无缘见到的海沙一样洁白。短期内我们将无法在沙滩上并肩漫步,或者在拉波拉和查理餐厅共进晚餐了。
“我最好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要求。”我倚着他温暧汗湿的颈窝说。
“想都别想。”
“高特的验尸工作是在纽约进行的,我没有照片。”
“嘉莉非常清楚法医会如何处理高特的尸体。”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向我索要?”我咕浓着,闭上眼睛。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轻抚着我的头发。“你知道为什么。”他说,“她想操控全局,把你耍得团团转。这种事她最擅长。她要你替她取得照片,好看见高特面目全非的模样,然后幻想一番,编织一个故事,摆脱和他的干系。目前她正心怀鬼胎,要是你回应她的需求,那就太不明智了。”
“她说的GKSFFY——是指什么?计算机账号之类的吗?”
“我也不知道。”
“还有雉鸡之地?”
“不懂。”
我们经常待在这栋由我自己一手设计的房子里。除了参与国内外重大犯罪案件的侧写工作,本顿的其余时间几乎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