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里,而那天上午他到停尸间时是带着它的。显然他离开利哈伊火灾现场后曾回过饭店。但此后又去了哪里,以及为何而去仍然成谜。我看了他关于凯莉·谢弗德命案的笔记,其中特别强调了滥杀、狂乱和失序。他写下:失控;受害者反应超出预期;仪式遭到破坏;情况不如所料;愤怒;很可能再次作案。
我啪地关上公文包,将它留在床上,内心一阵阵绞痛。我走出房间,关了灯和房门,深知下次进入这个房间,将是为了清空本顿留在衣橱和抽屉里的物品,并决心接受他已离去的事实之时。我悄悄去看露西,发现她还在熟睡,手枪就放在床头。我魂不守舍地游荡到门口,将防盗系统暂时关闭,出门拿了报纸,接着去厨房煮咖啡。七点半时,我已经准备好前去办公室。我又悄悄去探视露西,她还没有醒来。浅淡的阳光涂上窗棂,轻触着她的脸颊。
“露西?”我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猛地清醒,坐了起来。
“我要出门了。”我说。
“我也该起床了。”她掀开被子。
“想和我一起喝杯咖啡吗?”我问。
“好啊。”她把脚踏在地板上。
“你得吃点东西。”我说。
她穿着睡觉时的慢跑短裤和t恤,猫一般乖巧地跟我进了厨房。
“吃麦片好吗?”我说着从橱柜里拿出一只马克杯。
她没做声,只静静看我打开一罐燕麦片。本顿几乎每天都以这个加新鲜的香蕉或草莓作早餐,它那甜蜜的香气又一次轻易地将我击溃,我的喉咙忽然紧缩,腹部一阵痉挛,久久呆立在原地,甚至无力举起汤匙或者拿过一只碗。
“不用了,姨妈,”露西说,她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反正我不饿。”
我盖上麦片罐子,双手颤抖着。
“我不知道你要怎么继续住在这里。”她说着为自己倒了咖啡。
“这是我的家,露西。”我打开冰箱,给她拿了盒鲜牛奶。
“他的车在哪里?”她在咖啡里加入牛奶。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辆车?”
“我也不知道。”我愈发难过起来,“目前这不算最紧急的。他的东西都还在这屋子里。”我对她说,一边用力深呼吸,“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你应该今天就把它们全部清理出去。”露西靠在料理台边喝咖边以一贯淡漠的眼神看着我,“我是认真的。”她说,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必须等他的遗体被送回来我才会动那些东西。”
“必要时我会帮你的。”她继续啜着咖啡,我开始对她的态度感到生气。
“我有自己的方式,露西,”我说,痛楚渗入每个细胞,“总之我不会掉头不管。我有过太多次经验了。最早是我父亲去世,接着是东尼离我而去,马克遇害,我越来越懂得如何结束一段关系。就像处置一栋旧房子那样,转头离开,当自己从没在那里住过非常容易,但你知道吗?根本没用。”
露西低头盯着自己赤裸的双脚。
“你和珍妮特谈过了吗?”我问。
“她知道了,现在正难过得要命,因为我不想见她。我谁都不想见。”
“逃得越急,陷得越深,”我说,“要是在我身上你不曾学到任何东西,露西,那么请至少学会这个道理。别等到年过半百才明白。”
“我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外甥女说。从窗口透进的阳光将厨房照得亮堂堂的,“比你想象的更多。”她久久凝视着通向客厅的空荡门廊,喃喃道,“我总觉得他随时会走进来。”
“我知道,”我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会尽快联络蒂恩,一有消息就马上呼叫你。”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