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露西没有住单人病房,我走过她旁边时竟没有发现她,因为她像个我不认识的人。她的头发因血的凝结而僵硬,呈暗红色,眼圈青黑。她靠坐在床上,仿佛服过麻药般不知置身何处。我上前握住她的手。
“露西?”
她勉强睁眼,虚弱地说,“嗨。”
“你感觉如何?”
“不会太糟糕。对不起,姨妈。你怎么来的?”
“我租了一辆车。”
“什么车?”
“林肯。”
“我敢说两侧都有安全气囊。”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露西,怎么回事?”
“我只记得去了餐厅,接着就有人在急诊室替我缝合头部。”
“你有脑震荡。”
“他们认为翻车时我的头撞到了车顶。你的车子……真是过意不去。”她眼里亲着泪水。
“不用为车子担心,那不重要。你记得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吗?”
她摇摇头,伸手取过一张面纸。
“你记得去奥北克餐厅吃晚餐和去绿顶公司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的?哦,算了。”她忽然变得很茫然,眼皮沉重,“我四点左右去了餐厅。”
“是去和谁见面?”
“一个朋友。我七点离开,想赶快回来。”
“你喝了很多酒。”我说。
“我觉得自己没喝那么多。我不知道车子为什么会驶出路面,但我想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不过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
“绿顶公司枪具店呢?你记得自己去了那家店吗?”
“我不记得自己如何离开那里的。”
“你买了一把半自动手枪,还记得吗?”
“我是为此而去的。”
“所以你是在喝过酒后去枪具店的。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买枪吗?”
“我不想毫无防备地住在那儿。彼得建议我买那把枪。”
“马里诺建议的?”我大感震惊。
“前几天我打电话给他,他建议我买把西格索尔,还说他一向到汉诺瓦的绿顶公司买。”
“可他现在在北卡罗来纳。”我说。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拨打了他的寻呼机,他回了电话。”
“我有枪,你为什么不问我?”
“我要自己的枪,我已经够大了。”她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离开前,我走在走廊上找到主治医生,并与他交谈片刻。他很年轻,和我谈话时好像我只是个心急如焚的姨妈,分不清肾脏与脾脏。在他匆匆向我解释脑震荡是脑部因遭到重击而受伤时,我不置一词也不动神色,后来我知道过的一个医学院学生路过并叫了我的名字,他立刻面红耳赤。
我离开医院,前往已离开一个多星期的办公室。正如我料想的那样,我花了几个小时整理书桌,同时与处理露西车祸的州警联络。一通留言之后,我打电话给在户籍记录中心工作的格洛里亚.拉文。
“运气如何?”我问。
“真不敢相信会在一个星期内和你谈两次话。你再街对面了吗?”
“是的。”我忍不住笑了。
“目前还没什么收获,凯,”她说,“加州方面查找不到一个死于婴儿猝死症.名叫梅利.乔.斯坦纳的孩子。我们也试过其他几种死因的查询。你能否提供死亡的日期或地点?”
“我再想想办法。”我说。
我考虑一番,只有打电话给斯坦纳的太太了。我盯着电话,正打算拨号时,一直联络不上的州警德回电话给我了。
“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