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吗?”
“因为肿胀,脑部的血液循环受阻。没有脑波活动,我们从他耳朵灌冷水的时候也没有热量活动,没有引起任何脑电位。”
她站在床的另一侧,戴着手套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面无表情地继续叙述他们做过的其他检验,以及用哪些方式降低颅内压。我自己也在急诊室和加护病房待过很久,清楚地知道,面对一直不曾清醒过的病人时,比较容易不带感情。艾迪·希斯永远不会醒过来了,他的大脑皮质已经毁损,那些使他成为人,让他有思想、有感觉的东西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剩下的只是生命机能,是脑干。他只是一个有呼吸、有心跳的身体,目前由机器维持着生命。
我开始寻找抵抗时留下的伤痕。我专心地避免碰到他身上那堆管线,因此没有意识到我握着他的手,直到他捏了捏我的手,把我吓了一跳。这种反射动作在脑死亡的病人身上并不罕见,就像小婴儿抓住你的手指一样,是一种丝毫无关思想的反射动作。我轻轻地放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等待心痛的感觉退去。
“找到什么了吗?”护士问。
“有这么多管线,很难看仔细。”我说。
她重新包扎好伤口,把被单拉到他的下巴。我脱下手套丢进垃圾桶。这时,特伦特警探回来了,眼中带着些许情绪失控的神色。
“没有文身,”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仿佛是狂奔到餐厅再冲回来的,“也没有胎记或疤痕。”
过了不久,我们朝停车场走去。阳光时隐时现,风中飞舞着细小的雪花。我迎风眯起眼睛,盯着森林大道上的繁忙车流。有些车上装饰着圣诞花束。
“我想你最好对他的死做好心理准备。”我说。
“要是我早知道这一点,就不会麻烦你多跑这一趟了。该死的,天气真冷。”
“你叫我来是对的,否则再过几天他的伤口就会变样了。”
“他们说整个十二月天气都会这样,冷得要命,下一大堆雪。”他低头瞪着路面,“你有小孩吗?”
“我有个外甥女。”我说。
“我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十三岁。”
我拿出钥匙串。“我的车在这边。”
特伦特点点头,跟在我后面。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打开灰色奔驰的门。在我坐进去扣上安全带时,车内的皮椅与配备被他尽收眼底。他把这辆车看了又看,仿佛在打量一个大美女。
“那些被切掉的皮肉呢?”他问,“你有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况?”
“这个罪犯可能有吃人肉的倾向。”我说。
我回到办公室,查看信箱,签了一叠检验报告,倒了一杯咖啡壶底剩下的沥青状液体,没有跟任何人交谈。我在办公桌后坐下的时候,罗丝静悄悄地出现了,要不是她在我桌上放下一张剪报,恐怕我要好一会儿才会发现她的到来。记事本上已经叠了好几张。
“你看起来很累,”她说,“今天早上几点来的?我到的时候发现咖啡已经煮好,你也出门了。”
“亨利哥那里有个很惨的案子,”我说,“那男孩大概会被送到这里来。”
“艾迪·希斯。”
“是的。”我困惑地说,“你怎么知道?”
“报纸上登的。”罗丝回答。我注意到她换了一副新眼镜,让她那张贵族般的脸看起来不那么高傲。
“我喜欢你的眼镜,”我说,“比原来架在你鼻头的那副老古董要好多了。报上怎么说?”
“没说多少。只说他身受枪伤,在帕特森大道被人发现。如果我的孩子现在还小,我绝对不会让他去送报。”
“艾迪·希斯不是在送报时遭到袭击的。”
“那不重要,反正我不会答应,这年头治安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