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接下来的三天是假期即将来临前典型的情况。联系的时候找不到人,也没有人回电话,停车场多出很多空位,午餐时间拉长,人们在因公出门的路上偷偷到商店、银行、邮局办点私事。从实务的角度来看,整个州在假期正式开始之前就打烊了,但不管用什么标准来看,尼尔斯·范德都不是个“典型的人”。他在圣诞节前一天打电话给我,对今夕何夕以及身在何方显然毫无感觉。
“我正准备开始做图像强化的工作,你可能有兴趣。”他说,“珍妮弗·戴顿的案子。”
“我马上到。”我说。我走过走廊,差点撞上从男厕所出来的本·史蒂文斯。
“我要去见范德,”我说,“不会太久,我的文件都拿到了。”
“我正要去找你。”他说。
我犹豫地停下脚步,听他准备说些什么。我不知他是否感觉得到,我很难若无其事地面对他。露西继续从我家的终端机注意是否有人试图再次进入我的目录,目前为止还没发现。
“我今天早上和苏珊说过话。”史蒂文斯说。
“她还好吗?”
“她不回来上班了,斯卡佩塔医生。”
我不意外,但她竟不肯亲自告诉我,这让我觉得被刺了一下。我至少打过六七次电话去找她,不是没人接,就是她丈夫编借口,解释苏珊为何无法接听。
“就这样?”我问他,“她就说不回来上班了?理由呢?”
“我想她怀孕要比原本预期的辛苦,这工作对她来说负担太重了。”
“她必须寄辞职信来。”我无法抑制声音中的怒气,“人事部门的细节我就交给你了,我们要立刻找接替她的人。”
“现在预算冻结,没办法雇人。”我走开时,他提醒我。
屋外,被铲在道路两旁的积雪已经冻成一堆堆脏兮兮的冰丘,既不能在上面停车也不能走过去。厚重的云层后透出苍白的阳光。一辆电车载着一支小型铜管乐队开过去,我在他们渐行渐远的“全世界都快乐”的乐曲声中爬上花岗岩台阶,上面撒的盐踩起来像沙子。一名法警让我进入海岸大楼,我在一间有彩色显示器和紫外线灯的房间里找到范德。他坐在图像处理器的工作站前操作鼠标,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某些东西。
“不是空白的,”他连句“你好吗”都没说就直接宣布,“有人在这张纸的前一张或前几张上写了些东西。如果仔细看,可以隐约看出一些痕迹。”
我明白了。他左边的灯桌中央放着一张干净的白纸,我俯下身仔细查看。痕迹非常浅,简直难以确定我究竟是真的看见了还是想象出来的。
“珍妮弗·戴顿床上的水晶底下找到的纸?”我开始感到兴奋。
他点头,继续移动鼠标,并调整着灰度。
“这图像是正在拍摄的吗?”
“不是,摄影机已经把图像拍下来了,存在硬盘里。不要碰那张纸,我还没有检查过上面的指纹。快点,快点。”他这是在跟图像处理器讲话,“我知道摄影机能看得很清楚,你可要帮我们的忙呀。”
计算机化的图像强化方式是对比和出谜题。摄影机可以分辨出两百多种不同的灰色,肉眼只能分辨出不到四十种——看不见,并不表示不存在。
“谢天谢地,处理纸的时候不用担心背景的杂色。”范德一面工作一面说,“这样速度可以快得多。前几天有个遗留在床单上的血印把我害惨了,因为有纤维的编织纹路,你知道,不久前那样的印子还一点用都没有呢。好了。”他处理的那一块区域罩上了另一层灰,“现在有点苗头了,看到没有?”他指着屏幕上半边出现的浅淡痕迹。
“勉强可以。”
“我们在这里试着加强阴影和痕迹的对比,因为这纸上并没有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