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很亲近——我是这个要置你于死地的系统中唯一替你说话的人,一个不为你服务的系统里唯一替你服务的人。可是朗尼对他的第一个律师非常冷淡,那个人认为这个案子没希望,因而放弃了。我接手的时候,朗尼还是很疏远,这实在让人沮丧得不得了。每次我觉得他开始信任我了,他立刻又会竖起一道墙。他会突然撤退到沉默之中,开始流汗。”
“他看起来害怕吗?”
“害怕、沮丧,有时生气。”
“你是说,他的案子牵扯到某种阴谋,而他可能告诉了朋友,或许在早先写给她的信里说到过?”
“我不清楚珍妮弗·戴顿知道什么,但怀疑她知道某些事。”
“华德尔称她为‘珍妮’吗?”
古鲁曼又伸手去拿打火机。“是的。”
“他跟你提过一本叫《巴黎鳟鱼》的小说吗?”
“有意思。”他看起来很惊讶,“这件事我很久没想起了,但几年前在我跟朗尼的最初几次会面中,我们谈到了书和他的诗。他喜欢看书,建议我读《巴黎鳟鱼》。我告诉他读过那本小说,但很好奇他为什么推荐它。他很安静地说:‘因为事情就是这样,古鲁曼先生,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那时候,我把这话解释为:他是一个处于和白人体系敌对的位置上的南方黑人,不管我在司法上诉过程中用了联邦政府的人身保护令也罢,还是什么魔法也好,都不会改变他的命运。”
“你现在还是这么解释吗?”
他深思地盯着一片芬芳的烟雾。“是的。你为什么会对朗尼的荐书单感兴趣?”他直视我的眼睛。
“珍妮弗·戴顿床边有一本《巴黎鳟鱼》,里面夹着一首诗,我怀疑是华德尔写给她的。这不重要,我只是好奇。”
“这当然重要,否则你就不会问了。你在想朗尼推荐这本小说给她看,可能跟他推荐给我看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在他心中,那个故事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的故事。这又带我们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他向戴顿小姐透露过多少。换句话说,她把什么秘密带进了坟墓?”
“你认为是什么,古鲁曼先生?”
“我认为其中隐藏了某种非常恶劣的轻率行为,为了某种原因,朗尼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也许这与监狱里发生的事情有关,也就是说狱政系统的腐败贪污。我不知道,但我希望知道。”
“但既然他快死了,又何必隐藏什么事呢?为什么不干脆孤注一掷,把事情说出来?”
“对啊,这才是最理性的做法,不是吗?既然我这么耐心而慷慨地回答了你的种种探测,斯卡佩塔医生,也许你可以了解我为什么关切朗尼在受刑前可能遭受的虐待。你也可以了解我对死刑的激烈反对,这是一种残忍异常的制度。不必有淤血、擦伤或流鼻血,它就是残忍。”
“没有证据显示有生理上的虐待。”我说,“我们也没有检测出任何药物,你收到我的报告了。”
“你这是在避重就轻。”古鲁曼边说边把烟斗里的烟丝敲出来,“你今天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在这段我根本没有必要进行的对话当中,我已经给你很多信息。但我这么做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我永远追求公平和真实,不管你把我看成什么。还有另一个原因:一个我以前的学生现在碰上麻烦了。”
“如果你指的是我,容我提醒你自己的格言,不要妄下推断。”
“我并没有妄下推断。”
“那我必须表示强烈的好奇心,为什么你突然对一个以前的学生表现出所谓慈善的态度。事实上,古鲁曼先生,在我的印象里,慈善这个词从没跟你有过关联。”
“也许你不懂这个词真正的意思:将善意的行动或感觉布施给有需要的人。慈善是给某个人他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