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败
这天晚上,植自斟自饮。冬天的风在夜晚的街道上肆无忌禅地怒吼,吐出白色的獠牙。植在阿倍野喝酒,在难波喝酒,又来到梅田喝酒,几乎纵贯了大阪的繁华地带。他想:本来就是没救的患者。他一面在酒吧间的柜台上大口地喝着威士忌,一面多次地回忆手术的场面。即使喝着酒时,被切开的呈弯曲状的皮肤的“呻吟”,仿佛也能不断地传到耳边。但他相信,自己的手术没有失误。
植感到无法形容的难受。这并不是因为患者死了,而是因为西泽甚至以人的生命为工具,设法让自己屈服的卑鄙手段。他的感觉似乎已经将要达到执着的程度。
也许西泽明天就会来恐吓自己,说什么“你也杀死了患者,你不能跟我说大话啦”。这是很明显的。
不过,植不知道安井袭击西泽的事。植是通过妙子教唆安井的。安井那样的人是依据感情和本能行动的。这样考虑过来,植的教唆包含着非常危险的东西在内,归根到底也是超出常规的行为。
西泽和植的争执,似乎逐渐地加快了速度,朝着顶点冲去。
植一回到上六的公寓,面条店的老板就告诉他,阿倍野医院有人给他打过电话。
“是一位姓加纳的女人。”
植知道是伊津子的电话。伊津子给自己打电话,这还是第一次。植立即动手拨电话号码。
“听说你给我打过电话。”
“听说您今天做手术的事,想慰劳一下,就打了电话。”
伊津子说道。伊津子的声音好像有些甘美的味道。
“谢谢!我一直在自斟自饮。你今天晚上值班吗?”
植说着,看了看手表,是10点钟。“我现在到医院去,还可以吗?”“啊啊,没关系。我也有话想说说。”
伊津子答道。她打电话大概就是为了这个吧。那天晚上,伊津子在外国人墓地曾经说过,关于自己走进植的房间的理由,到想说的时候就会说的。现在,伊津子是不是想说了呢?
植一敲药房的门,伊津子便用左手捂着脸,把门打开了。伊津子穿着平时的工作服。
“正在消闲解闷呢。”
伊津子说道。桌子上摆着小瓶的威士忌。狂风吹得药房的玻璃窗哐哐作响。房间里的电灯很暗,仍然是杀风景的样子。但是,其中却漂荡着微微的化妆品的香味。
植像散了架似的坐下,把水果罐头和点心放在了小桌上。
“嗬,不得了!”
伊津子瞪圆了眼睛。植还是第一次看见伊津子这种少女般的天真活泼的表情。这不是醉态。伊津子今晚似乎为某种微妙的异常分子所支配了。
植谈了手术的情况。伊津子是从斋贺那儿听说的。
“大夫,如果可能的话,您是不是最好离开阿倍野医院呢?”
“我考虑过。不过,没有地方去。不,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现在离开。差点儿被杀死,受到了卑鄙的迫害,我能就这么离开吗?”
“大夫,您再稍微小点儿声!”
植看看伊津子的脸色,醉意似乎又突然上来了。他难看地岔开两条腿,喘着气,同时咯吱咯吱地嚼起了买来的年糕片。
“畜生!西泽这家伙!”
本来打算在心里骂骂的,但却说出声来了。
“世上也有拿人的生命当工具的人哪!如果他是医学博士,那就实在可悲呀!我这个药剂师也见过不少博士;医生这个买卖,归根到底是根据特权意识成立的买卖呀!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的顾客是生病的患者。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容易做的买卖了。对方从一开始就得说:救救我!”
伊津子说道。用词非常辛辣。这些话出自伊津子之口,使植颇为吃惊。不知为什么,植开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