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昭和六十二年五月,警视厅搜査一课凶杀班的吉敷竹史,负责了一桩有些奇异的杀人事件。
虽说奇异,并不是像以前的钏路事件那样,事件本身离奇怪异,而是使人强烈地感受到,诸如东京正在变化的真实感。和以往吉敷竹史经历的凶杀事件,情况稍稍有些不同。五月二十四日深夜——准确地说,是二十五日早晨,在银座八丁目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具被勒死的老人尸体。
那天早晨,淅淅沥沥地下着毛毛细雨,送报纸的靑年,发现一个消瘦的银发老人躺在地上,从拉面店的房檐流下的雨水,一直滴在他的后颈上。喝醉酒的流浪汉,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睡觉。只有尸体才会如此纹丝不动。
老人的身份很快就査明了——矶村精次郎,八十四岁。现在当然闲居在家,可大战前后,他曾经是在国土厅就职的官员。他和七个孩子,共同生活在东京都下辖的偏远的P市,性情有点乖僻,包括周围的邻居在内,都不和别人来往,可以说,仇杀的可能性等于零。不仅是他的家人,附近的住户,或者官员时代的熟人,也都异口同声地那么说。
吉敷自己也这么认为。缺乏明显被杀的理由。
而且,已经是那么大岁数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使有很大的仇恨,果真会下此毒手吗?就算不管他,早晚也要死的吧。
如此说来,很有可能是诸如以盗窃财物为目的的、偶然的冲动杀人。可是,在老人西装的内口袋中,钱包里的二十八万多日元现金,分毫不少。因此,盗窃财物的可能也消失了。
从他的儿子德一那里,吉敷竹史详细了解了五月二十四日,矶村精太郎的行踪。德一也已经五十六岁了。矶村精次郎和儿子德一上午十一点,从P市的家里出发,坐中央线,去看在浅草的台东区民体育馆举办的电影会。
这部题为《二十年后的东京》的黑白老电影,是战争刚结束时制作的。精次郎在战争结束时,曾参与过战后复兴计划,当他在报纸上,看见举办电影会的报道时,非常想去看。于是父子二人决定,一道前往观看,就当散步和赏花了。
电影会三点开始,大约五点左右结束。二人在春宵的浅草街道上,悠闲地溜达瞎逛,拜祭浅草寺后,在神谷酒吧吃饭,然后来到银座。父亲精次郎说:几乎有二十年没来过银座了。
德一也是多年没来,就对父亲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到银座去喝一杯吧。于是,儿子德一把父亲带进了八丁目的E酒吧,这家店以前同事曾带他来过。
E酒吧不是女人陪侍的、所谓的俱乐部,而是仅有柜台的单纯酒吧。懂酒的熟客可以来这里,以比较低廉的价格,品尝各式珍贵的好酒,或者自己喜欢的酒。德一上班时,是在新桥的二流证券公司工作,所以,要自己掏钱喝酒的话,就来这种简便店,或者“红灯笼”之类的小酒馆。
矶村精次郎酒量大。虽然现在不怎么喝了,可年轻的时候,曾因海量而出名。而且喜欢喝洋酒,当时,储藏了大量珍贵的黑方威士忌,并经常喝。
大概在十年前,妻子因为直肠痛去世后,精次郎突然戒酒了,这天是戒酒多年后第一次喝。可是,就在这家E酒吧里,父亲和一个客人之间,发生了口角。
在E酒吧的柜台上,父亲精次郎偶然与地产倒爷坐在了一起。德一证实说,自己坐在精次郎的左边,右边就是地产倒爷。这一点,从待在柜台里的调酒师和女酒保那里,都得到了证实。
这个地产倒爷名叫大野。个子不髙,身材稍显肥胖,似乎体格不错。那晚,他可是在那儿,耍足了威风。
据调酒师说:这个客人是第一次来,他入店一坐下,就傲慢地问,这家店最好的酒是什么。
调酒师说这个不好说。高级酒、珍贵酒,决不是用价钱来衡童。有的